有道是同行是冤家,金采和黃老道也算是同道中人,都是神棍,當然互相聽說過對方的大名,隻不過他們一個是在蘇州城外,一個是在吳縣,離蘇州還有一段距離,兩人井水不犯河水,這麼些年也沒有什麼交集,自然是相安無事。可是今天不一樣,今天兩人的生意撞到一起去了。金采自然要出言詆譭。在外人看來,這些人好像是有些本事,可是他們自己知道,這些所謂的本事都是一些障眼法罷了。隻不過是對生活細節的總結提煉,然後找到普通人的思維盲點,對症下藥,自然普通人就會覺得這些個江湖術士非常神奇。就比如說當日葉紹袁和金采初次見面,金采一下子就點出了葉紹袁的身份,並且算出了他們家有什麼事一般。其實隻不過是金采的觀察力異於常人罷了,葉紹袁在外面給銀子插隊,金采坐在房間裡當然也聽見了外面的動靜,所以可以很簡單的得出葉紹袁很有錢的結論。而葉紹袁一進來,金采就上下打量了一番,發現葉紹袁穿的是官靴,又有錢,又能穿官靴,還是平民的打扮,不用說肯定是致仕的官員,所以他才開口叫葉紹袁員外。而他的身上帶著一股淡淡的中藥味,那可不是,葉府這些天有名的醫生進進出出,葉府的人身上都有藥味。金采正是根據這一點,立刻判斷出葉紹袁是來求醫的,所以這麼一說出來,葉紹袁自然覺得金采是個神人了。而黃老道使得也是些騙人的把戲,兩個神棍撞在了一起,金采自然要狠狠的批判黃老道一番。
這才有了方才的一幕,金采站在大門口大吼了一聲。黃老道的儀式被突如其來的一個年輕人打斷,黃老道不禁一陣惱火,他孃的,這是哪個不開眼的要跟爺爺搶生意。幾個徒弟手持桃木劍圍了上去。可是看見了葉紹袁的臉,黃老道立刻喊道:“都回來!”
眾師弟面面相覷,黃老道立刻介紹道:“那邊那位就是葉員外,這次的主家。”眾人這才恍然大悟,紛紛上前跟葉紹袁見禮,隻是葉紹袁帶來的這個穿著藍色袍子的年輕人又是誰?葉紹袁還沒來得及介紹,年輕人自己發話了,“黃老道,久仰大名。”黃老道有些詫異,這個人認識自己,他拱拱手道:“不知這位先生是?”“在下金采。”
黃老道皺著眉頭思索了一下,猛然反應過來,奶奶的,竟然在這裡碰到同行了,這葉紹袁不地道啊,怎麼又搬來了一路人馬,壞了自己的大計,這麼一折騰,這法事還能繼續進行下去嗎?黃老道也不理睬金采,而是對葉紹袁拱手道:“葉員外,這?”葉紹袁也有些不好意思,可是沒辦法,都是為了救自己的女兒。他正要解釋,隻聽金采道:“黃老道,葉員外既然請我來了,你就顯得有些多餘了,你那一點三腳貓的功夫就不要在這裡顯擺了。”
黃老道大怒:“你這個江湖騙……”話說到一半,黃老道戛然而止。這是這一行的規矩,大家憑本事吃飯,但是不能在旁人面前說同行是騙子,因為你自己也是騙子,要是大家互相揭老底,豈不是大家一起玩完。所以黃老道雖然極其憤怒,但是卻不敢真的說金采是騙子。
“我的法事正做到一半,邪祟正在掙紮,我剛要打散他的元氣,你這個時候跑來打斷,小姐的病怎麼能好轉呢?”黃老道冷冷的說道。金采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這什麼歪理,邪祟當然是要降服,但不是消滅,萬物既存,便有其理。相生相剋的道理你不懂,邪祟哪裡能用消滅的手法,而是要收服他,將他帶走,這樣小姐的病自然就會好了。”
黃老道聽了差點要暈過去,還以為這個金采過來能發表什麼新鮮的觀點,沒想到竟然還是在邪祟的問題上做文章,難道他不知道什麼邪祟這些東西都是自己編出來騙人的謊言嗎?看來這個金采也沒什麼真本事,不過也是招搖撞騙的神棍罷了,手段上恐怕還沒有自己厲害。其實金采的方法更加隱蔽,他帶著葉紹袁和葉世全采買的那些東西,其實全都是障眼法,根本就用不到那些東西,金采的獨門絕學其實是應該算是古代的一種催眠術,因為金采從來都是獨來獨往,不需要幫手,自然就不需要跟别人串通,平白的少了很多風險。而他隻要跟病人接觸一番,然後使用催眠的手段,讓病人在催眠狀態下誤以為自己的身體好轉了就可以了。這種技法屢試不爽,而且還不像黃老道的方法會留下什麼後遺症和副作用。反正也是拖字訣,拖到一定的時間就說是做法完成,有的人不是危及生命的疾病,自然就能好轉,有的危及生命了,到時候就說自己無能為力,酬金不要了雲雲,别人也不會怎麼樣,一般都會將酬金如數的付給他,畢竟他也辛苦了這麼多天。所以金采給人看病從來不給窮人看,隻給他們占卜算命什麼的,因為那都是小錢,而給窮人看病看好看壞都不一定能收到錢,遠遠沒有大戶人家爽快,所以還是給大戶人家看病來錢更快一些。
黃老道懶得管他,對葉紹袁:“葉員外,這法事才做到一半,是萬萬不能停的。”葉紹袁點點頭道:“那就請大師繼續吧。”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金采自然不好說黃老道的符咒水有問題,正好葉紹袁請他裡間詳談,那就在裡間將黃老道的把戲拆穿。
葉紹袁和幾個兒子陪同金采進到裡間,外面繼續著法事,隻不過這一回,黃老道明顯有些心不在焉,看來是在盤算著如何才能擺平金采這個大麻煩。
圍觀的閒人陸續趕來,重複著昨日的一幕,門口又是人山人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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