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一山是茅山旅遊興縣的倡導者,全縣乾部不一定認得他的人,但沒有一個人不知道這個政策是他提出來的。
會議要開三天,按黃山的說法,是該撥亂反正的時候了。
第一天會議結束後,與會乾部都拿著碗去縣委食堂就餐。
黃山說過,本次全縣乾部大會不安排酒宴。參會代表直接去縣委食堂就餐就行。
一天下來,乾部們都有食不甘味的思想。大家湊在一堆,決定想辦法去外面打個牙祭。
曹朝陽興沖沖地找到許一山,他請許一山去外面酒店撮頓好的。
曹朝陽道:“縣裡越來越小氣,你看食堂裡的飯菜,是人吃的嗎?跟餵豬的一樣,不是人吃的。老子嘴裡都要淡出鳥來了。”
許一山道:“老曹,生活水平見高了啊。我覺得不錯啊,有魚有肉的,天天有這樣的生活,小康也不過如此。”
曹朝陽笑嘻嘻道:“你沒見别的鄉鎮的人都去外面吃了。我洪山鎮又不差這幾個錢。吃一頓還會吃窮了?”
曹朝陽是鄉鎮一二把手當中,唯一家沒在縣城的人。
許一山疑惑地問:“他們不是都回家去吃了嗎?”
“騙鬼。”曹朝陽哼了一聲,“誰那麼傻會回家去吃啊。都在大酒店胡吃海喝呢。”
許一山笑了笑道:“他們喜歡吃,我不乾涉。不過,我是肯定不去外面吃的。我覺得食堂生活很不錯。”
許一山不肯去,曹朝陽便不舒服了,他壓低聲道:“段書記也去。”
“天王老子去,我也不去。”許一山嚴肅道:“老曹,你想去就去。不過,最好是不要去,影響不好。”
曹朝陽沒吱聲,轉身出了門。
晚上,突然有訊息傳來,縣紀委安排了不少人蹲在各酒店等人上門,曹朝陽不偏不倚撞進了網裡。
彭畢在請示過黃山書記後,安排紀委將外出就餐的乾部全部登記在冊。
曹朝陽氣急敗壞地嚷:“縣裡到底在搞什麼?我們吃頓飯的自由都沒有了嗎?”
許一山道:“老曹,你還是去了啊。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吧。”
曹朝陽笑罵道:“你個屁老人。許老弟,你說,縣裡會怎麼處理我們這些人?”
許一山笑了笑道:“難說。不過,應該也不會是大事。”
第二天的會議,基本就是縣長彭畢控製了。
彭畢在詳細分析茅山縣未來經濟走向之後,突然放下手裡的稿子,眼光往下看下來。
縣領導都坐在主席台上,作為常委之一的段焱華,自然列入縣領導行列。
所有人都低下去頭,避免與彭畢的眼光接觸。
彭畢清了清嗓子道:“各位,今天我想問問大家,縣委機關的食堂生活條件好不好?”
沒一個人答話,大家都恨不得將身子縮小到彭畢看不到自己。
彭畢拿出來一張紙,晃了晃道:“我這裡有份名單,各位有不有興趣聽聽?名單上的領導乾部,都是認為機關食堂生活條件差的同誌。我想問問,平常你們在基層,過的究竟是什麼樣的日子?”
“事情看起來很小,反映出來的問題卻很大。這說明一個問題,我們的領導乾部貪圖享受的人不在少數啊。”
“茅山縣剛摘掉貧困縣的帽子,老百姓的生活還沒有得到明顯改善。可是你們,來縣裡開個會,都覺得生活不好,難道諸位在單位每天都是山珍海味?”
“我就問大家一個問題,名單要不要公開?”
底下死一般的沉寂,台上坐著的縣領導卻穩如泰山。
“我今天給大家一個機會,希望各位對照自己的行為,檢討一下自己,主動向紀委說明情況。”
彭畢一口氣講了十幾分鐘,最後長歎一口氣道:“諸位,對不起了啊。”
這一聲歎息,這最後一句話,讓許一山的心像被猛然揪緊了一樣。
彭畢這是要動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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