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家的結果很快就到了。

父子皆被查，下場已經可以預見。

那是那一年，帝都貴圈裡最大的地震性事件，樹倒猢猻散，所到之處，牽連出無數人家。

李胤澤與寧婷的關係不是秘密，多少人想藉此扯下李家，卻愣是沒找到一丁點兒李家父子的把柄。

反倒是李胤澤的二哥，還在這場風波裡得到機會，往上走了一步。

寧李兩家，情況對比鮮明得堪比同時辦紅白事，圈裡各種瘋言瘋語不斷。

李胤澤全程都保持平靜，似乎沒有受任何影響，然而他越平靜，眾人就越擔心。

沒人敢問，他跟寧婷怎麼樣了。

寧婷的哥哥事情稍微輕鬆些，結果下來得早。

那天晚上，李胤澤沒回家。

李安心坐在房間裡，看著清冷月光，一分一秒地等。

一直到淩晨，樓下傳來了動靜。

她下意識起身，卻撞到了桌腿，疼得彎了腰，沒第一時間開門。

剛打開門，聽到李胤澤的聲音。

“棠棠，怎麼還不睡呢？”

李安心開門的動作頓了頓，沒有出去。

這種時候，就讓心思單純的孩子陪他說說話好了。

外面

周棠穿著長袖睡衣，仰頭看李胤澤，“小叔，你喝酒了嗎？”

李胤澤眉眼暈紅，拎著外套，靠在了二樓欄杆處，側著身看她，“一點點。”

周棠想了下，說：“小姑姑好像沒睡，你要找小姑姑說話嗎？我幫你叫……”

“噓——”男人伸手，手指放在唇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搖頭笑了笑，“很晚了，讓小姑姑休息吧。”

周棠怔怔地點了點頭。

李胤澤緩了緩，走上前去，撫了撫她的頭，“可以幫小叔叔倒一杯溫水嗎？”

“可以的！”

小姑娘趕緊給他讓路，仰著頭，眼神認真，“你先去房間裡坐著。”

“好。”

周棠輕手輕腳地上樓，倒了水，還往裡面加了點蜂蜜。

回到李胤澤房間門口，她輕輕敲了敲虛掩的門。

“進。”

推門而入，室內整潔，到處都是書。

李胤澤坐在桌前，仰著頭疲倦地靠著椅子，手臂垂落。

周棠動作很輕地將水放在桌上，不知道該不該叫她。

李家最近的氣氛太嚇人了，明明聽李闊說，伯伯的事是好事，可是大家都不高興，尤其是李胤澤，她感覺，李胤澤一直在壓抑，已經到了痛苦掙紮的地步。

李闊悄悄告訴過她，寧姐姐家出了事，小叔不能幫忙，兩人可能要分手了。

她細微地歎了口氣。

李胤澤敏銳地捕捉到這聲歎氣，睜開眼，嘴角扯動，“棠棠，怎麼了？”

小姑娘垂眸，沒有說話，把水遞給了他。

李胤澤喝了口水，緩和喉嚨裡的粗糲感，刹那間，腦中閃過寧婷的聲音。

求他幫忙的，怨他無情的，嚎啕大哭的，自責後悔的。

混在一起，揪著他一顆心臟，痛不欲生。

面對寧婷，他一個字也說不出。

寧家的事，大到通天，已經無可挽回。

他已經做了他能做的所有努力，如果再過分，隻會帶著李家一起下水。

他出身太高，至今未有失意，到了這次，才察覺到無力感，用力想要拽住一個人，可越用力，就越抓不住。

失神間，水杯竟從手裡悄然滑落。

少女輕呼一聲，下意識伸手過去，抓住了掉落的水杯。

水，灑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