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媽!”
“咱媽就咱媽,”藍依道,“安頓下來後我聯絡咱媽,本想帶銘銘靚靚去趟白家大院好歹亮個相,見見傳說中的那些長輩。你猜咱媽說什麼?支吾了半天說最近白家大院有點情況,倆孩子就不必去了——其實也叫我别去!然後又說讓舅舅做代表看望我們,後面入托哪個學校、有什麼要求都可以寫下來,辦妥後再通知……瞧瞧這算什麼事兒?我也算白家正兒巴經娶過門的媳婦,可婚禮寒磣得不成樣子,現在連白家大院大門都不準進?乾脆回東吳好了,免得在京都受氣!”
說到這裡藍依淚光瑩瑩,很傷心難過的樣子。藍朵適時出現在鏡頭裡,瞪了白鈺一眼,體貼地藍依拭去眼淚。
白鈺深深吸了口氣:“藍依,前期太忙加之怕影響你的心情,有件事我沒說——京都幾大家族都被零號專案組通報並處理,手段頗為嚴厲,影響非常……孩子入托入學沒問題,但别的方面必須相當相當謹慎——跟咱倆婚姻毫無關係,於煜、宋楠他們都暫時與家族中斷聯絡了,藍依!”
“你會受影響嗎?”藍依擔心地說,“實在不行就算了,如果成天不開心,官做得再大也沒意思的。”
“還好還好……”
藍朵悄悄推了推藍依,輕聲提醒了一句,藍依道:“對對對,上週有個女孩子主動上門幫忙,指點我們到哪兒買什麼,還有注意事項等等,還送了兩大捧鮮花,家裡香噴噴的。她說女孩子父親姓餘,在樺南與你有過來往?”
“餘先生……”
每次參加祁琨的古玩鑒定聚會,在場的必定有餘先生。據繆文軍私下瞭解,餘先生之前一直在京都,與祁琨淵源較深。幾次談話看得出來,餘先生對白鈺頗具好感,言辭中也力主白鈺到基層鍛鍊。
其實藍依藍朵此次進京也有管家團隊,基本不需要為生活問題操心,但乍地來到人地兩疏的京都,有人出面表示關心,心理感覺就不一樣。
“還有,”藍依拍拍腦門又想起來,“上次正好藍朵去你那邊的時候,有個女人單獨來找我,留了個手機號碼說以後在京都遇到任何困難都可以找她……猜猜是誰?”
任何困難,好大的口氣!
以前白鈺、樊紅雨都有這麼說的底氣,現在卻隻能乖乖呆在家裡,除此之外,白鈺實在想不出還有哪位有這般能耐,又這般肯幫自己。
“愛妮婭嗎?”白鈺立即自我否定,“她不是喜歡幫忙的人,在京都,也不可能冒那個風險,關於phoebe至今還是不能見光的秘密。”
“於煜婚宴當晚最大的領導——徐璃!”
見他猜不到,藍依主動揭開謎底,“當時我很意外,在她面前都說不出話來;從頭到尾她也就說了那句話,看看屋子和陳設沒多說就離開了。她一個人開的車,沒隨從沒保鏢沒司機,真是平易近人呐。”
白鈺卻知跟平易近人半毛錢關係都沒有,徐璃也不是平易近人的人,隻身前來原因隻有一個:不想讓外界知道!
“好的藍依,在京都期間凡受到的幫助和照顧你都記下,患難之際見真情,滴水之恩將來總有一天要湧泉相報!”
白鈺叮囑道。
這句話藍依和藍朵都沒在意,以為白鈺說說而已。數十年後,她們才知道白鈺果真有恩必報,點點滴滴都牢牢記在心裡。
不管有沒有幫上忙,也不管幫的小忙還是大忙,凡在白鈺困境時伸出友情之手的,都將惠及家族以至數代子弟!
居家、賈家等日後都成為西南地區屈指可數的名門望族;餘先生躍居京都一流家族;徐璃的兒子也就是白鈺血緣關係的弟弟成就出乎所有人意料;包育英等昔日商林商碭領導同事倍享關懷,而繆文軍要加個“更”字,他的榮耀……
白鈺晚年回憶錄——與父親方晟堅決不寫回憶錄不同,白鈺覺得自己審定出爐回憶錄總比外界胡亂猜測好——也認為整個仕途過程當中起步最難,因為自己與於煜不同:
作為私生子,方晟失蹤後昔日擁有的一切都是白鈺的原罪;沒有後援,唯靠自己!
無法複製方晟的成功,因為必須防止重蹈方晟的覆轍;想做的事很多,現實空間卻很小;隻能也必須闖出一條有别於方晟、隻屬於自己的仕途之道!
一條很艱難、荊棘叢布的仕途之道。
在這樣殺機四伏、壓力重重的大環境下,誰能伸出援手,就等於回報率千萬倍上億倍的風險投資!
有人賭對了,比如賈複恩;有人賭錯了,比如……
在很久很久以後,即便方晟重歸公眾視線所有事件真相大白,作為方晟曾經的女人,徐璃一係依然不受主流待見——當年桑老逼婚儘管事出有因,也是真心為挽救方晟的正治生命,但相比他身邊那麼多誠摯付出卻不求回報的女人,徐璃有“吃獨食”之嫌。
方晟天縱英明,唯獨擺不平女人之間的宿怨,出於平衡需要不得不冷落徐璃,繼而對徐璃躲在鐵旗杆巷生下的兒子的前程產生負面影響。
在關係到他“上與不上”的關鍵轉折點——倘若上還有努力和上升空間,倘若不上那就乾脆退出官場,跟在楚楚、越越後面投身商海!徐璃破除種種障礙找到白鈺,那時的白鈺已是可以決定别人人生的地位,想到她在於煜婚宴上豪情萬丈乾杯,想到她隻身來到藍依家留下電話號碼,白鈺說了三個字:
“一定上!”
但成功之後的白鈺對於家族勢力有種近於本能的反感與牴觸,比如他進京不久就有白家子弟過來商量擴建白家大院的事,白鈺淡淡說“大院太大,還是小點好”。
再比如方池宗去世後方家子弟打算修族譜、建方家祠堂並專門開辟方晟事蹟展覽室,白鈺聽說後立即予以阻止,說“不要複古”。
……
那都是數十年後的事了。
眼下白鈺根本看不清前面的路,也不知自己能走到哪一步,經曆什麼。都說站得高看得遠,那是極少數人享有的特權,“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的前提是擁有江山。
不瞭解內情和基本數據卻空談幻想,妄自猜測,不正是鍵盤俠的真實寫照嗎?
白鈺擔憂的是:在徐尚立所犯的錯誤當中,於煜陷得有多深,會不會被當作替罪羊推到最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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