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話說得村乾部們口服心服。
不過若無白鈺那一拳一腳,縱使有道理村乾部們也不可能往心裡去,原因很簡單:
能躺著賺錢,哪個願意費那麼大勁?
接著白鈺一一分析溝、渠、路、水等生產生活設施建設,與農民肉牛育肥密切相關的基礎母畜以及養殖園區規劃等,說得簡明扼要又緊扣現實,直面基層村級乾部的困境與難處,解析工作突破口和抓手,饒是自以為對鄉村情況瞭如指掌的邱彬、小常都暗自佩服。
不是掌握的情況沒白鈺全面,而是考慮問題沒白鈺深遠,說白了還是水平有限。
尤如下棋,超一流棋手能計算到十步以後,低水平棋手精準計算五六步就不錯了,並非不想算得更多,而是算多了腦子就亂。
開完會,簡功拎著包氣呼呼跑到三樓告狀去了。白鈺泰然自若,暗忖簡剛不可能為這點小事跟自己翻臉。
要是翻臉,簡剛就不可能在苠原穩噹噹做七年鄉書記。
剛坐下喝了口茶,桌上電話響了,一接居然是繆文軍的聲音:
“小白同誌,我答應你的事已經到位,你答應我的事呢?”
關於公益養老院的十天之約,好像今天才第六天吧?
白鈺賠笑道:“向繆***彙報,昨晚初稿已經出來,準備再花兩三個晚上打磨斟酌的。”
“京都大學研究生的材料還要打磨?又不是發表論文。這會兒送過來,我在辦公室等著。”
繆文軍不容置疑說完便掛斷電話。
“這會兒送過來”?
他以為兩人是樓上樓下的距離麼?苠原到縣城全程山路,上次白鈺坐鄉鎮中巴晃悠了兩個多小時。
趕緊打電話要車,尤德山苦著臉說:“實在對不起啊白鄉長,車子都派上用場,這會兒真沒有。”
這會兒真沒有,說明以前都是忽悠自己了。
白鈺氣得摔掉電話,轉而一想又撥通藍依手機,兩天前那輛奧迪修好了煥然一新,兩人還約好週末到山裡兜風呢。
沒等他說完,藍依便道:“沒問題,待會兒到鄉府大門口接你。”
心裡定當下來,白鈺來到三樓向簡剛請假,強調繆文軍找自己瞭解關於公益養老院的事。
簡剛淡淡應了一聲,若有所思說白鈺同誌要注意工作方式方法,尤其要跟村組乾部打成一片,態度不能簡單粗暴否則容易傷害基層同誌的感情,鄉裡工作主要還靠村組乾部具體落實,把他們都得罪了以後很難開展工作。
簡功告的惡狀簡剛都聽進去了。
白鈺笑道簡書記提醒很及時,方式方法確實很重要,不能亂開玩笑……我要趕時間,以後有時間要多向簡書記請示彙報。
下樓出大門,藍依正好開車過來,上車後便疾馳而去。李國亮和尤德山從另一側過來,見奧迪一路揚塵的樣子,都有點發愣。
苠原鄉很小,都清楚那輛奧迪的來路。
李國亮曬笑道:“尤管家,人家根本瞧不起你手裡那幾輛破車,以後申請用車别拿架子。”
尤德山恨恨道:“下手挺快,幾天工夫就把紅會小妞泡上手了!成天蒙著臉,沒準難看得一塌糊塗。”
李國亮大笑道:“泡到手還蒙臉呐,說不定衣服都脫光了,哈哈哈哈……”
坐在車裡。
白鈺不停地揉眼睛,道:“左眼跳財右眼跳災,兩隻眼睛同時跳怎麼算?”
“有人惦記你吧?初戀女友?”
“哦,下午開會發了通火,這會兒背後罵我的人一定不少。”白鈺釋然道。
藍依顯然已聽說了,笑道:“你真的一拳把桌子打了個洞?”
“會議室裡的桌子木質不行,要換硬木,吃苦的是我自己;不過話又說回來,單位辦公用品向來是價高質次,不然我也不敢賭。”
“還是很厲害的。”
“當護花使者綽綽有餘。”白鈺衝著她微笑道。
藍依避開他的目光,淡淡道:“前方路窄,我要專心開車。”
緊趕慢趕,一個半小時來到縣府大院,其時夜幕降臨,已過了下班時間。
繆文軍果真獨自坐在辦公室邊批檔案邊等,見白鈺敲門進來,故意抬腕看錶笑哈哈道:
“哪兒找的車子?鄉裡那幾輛破車沒這速度。”
原來繆文軍不是不明白,所有情況儘在掌握之中,故意給白鈺出難題而已。碰到這種心眼多、不停地考驗下級的領導,要提一萬個小心,沒準不知不覺之中就失去他的信任。
白鈺憨笑道:“難得有向繆***彙報工作的機會,困難再多也要克服。”說著雙手奉上公益養老院的規劃方案。
花幾分鐘時間粗粗瀏覽一遍,繆文軍沉思片刻道:
“大致框架與我設想的差不多,你寫得更細更具操作性些,但有一點我沒看到材料裡有所交待,事實上卻是方案落地的重要環節,那就是第一批入住者均為孤寡老人、失去行動能力的,眾所周知這部分群體的思想工作很難做,也涉及村裡方方面面利益,你有什麼辦法?”
“向繆***彙報,今天下午我主持召開了鄉經濟工作會議……”
白鈺簡要彙報了自己的設想和要求,補充道,“救濟金、慈善款由鄉裡統籌管理是個伏筆,等公益養老院啟動後,每月彙到孤寡老人等戶頭上的錢全部彙集到養老院按實列支,剩餘部分作為他們的零用錢。”
繆文軍吃了一驚,瞪著白鈺道:“看不出你年紀雖輕膽子卻不小,不怕被扣上‘截留挪用’的大帽子麼?”
“如果怕這怕那什麼事都做不成!我敢在繆***面前保證鄉裡統籌的資金每一分錢都會用於老百姓,不可能挪作它用或牟取私利!我還敢在繆***面前保證,絕對賬目清楚隨時接受審計!”
白鈺斬釘截鐵道。
繆文軍轉瞬仰頭大笑,道:“我也向你保證,絕對會隨時派審計組查賬!小白,我需要一批能征善戰的經濟副鄉長副鎮長,但打仗不是猛打猛衝得講究戰略戰術,千萬不能敵人的影子還沒看到就倒在陣地上,那樣不值得。”
“我懂繆***的意思。”白鈺恭恭敬敬道。
“苠原的情況很複雜,有曆史因素,也有外部因素。你隻管集中精力抓經濟,爭取讓苠原新上一個台階,亂七八糟的事别管、少管,以時間換空間。”
“嗯——”
這話有些高深莫測,白鈺敏感地猜想有可能與宥發集團有關,這是繼包育英、趙天戈之後級别最高的提醒。
宥發集團背景之深、能量之大可見一斑。
白鈺還是一臉憨笑,道,“我記住了,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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