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朗同誌，你分管紀檢工作，我看，由你牽頭，友鬆組長做你的副手，聯合足協的魏成江，迅速成立調查組，趕赴通江調查。”

厲元朗當仁不讓，痛快接受呂盛科的建議。

當然，具體情況還要上會通過。

談完這件事，呂盛科告訴厲元朗一個好訊息。

上面即將通過他的副局長任命，並送上提前祝賀。

這是預料之中的事，不算新鮮。

呂盛科還和厲元朗就總局相關工作，深入溝通。

作為排名前兩位的領導，有些事情需要他們達成一致，非常有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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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和呂盛科談話的次日，胡紹深不請自到。

都是班子成員，厲元朗不好拿大，起身熱情將他讓進沙發裡坐下。

胡紹深客氣說道：“早就想拜訪厲副書記，就有關情況向您彙報。可是太忙，抽不出時間。”

“您是知道的，足球隊今年要有多場重要比賽，尤其下個月開始的十強賽，對於取得世界盃參賽資格至關重要。”

“上面對這次能否衝進世界盃決賽圈非常關注，總局和呂局長也很重視。這些日子，我經常跑訓練局，觀看備戰和訓練情況。”

“總體而言，還不錯。無論球員態度還是精神層面，以及教練組的訓練計劃，全都做得細緻周密。”

“不瞞您說，我的壓力很大。能不能達到既定目標，我心裡沒底。因為我們身上揹負全國人民以及廣大球迷的厚望，可每次世界盃，我們都無功而返。”

“球迷有怨言，領導有不滿，我這個分管足球方面的副局長，深感不安，工作難做啊。”

望著胡紹深唉聲歎氣的樣子，厲元朗並未發表看法，而是指了指茶杯，“胡副局長，喝點茶，這茶不錯。”

“謝謝。”胡紹深端起茶杯潤了潤喉嚨，歉意說：“不好意思，一提起這事我就滿腹牢騷，讓您見笑了。”

厲元朗擺了擺手，“乾工作哪有一帆風順的。有壓力才有動力，如何將壓力轉化為動力，我相信，以胡副局長的政治智慧，肯定會做好。”

“唉，但願如您所言，隻是……”胡紹深雙手捧著茶杯，略有所思的說：“厲副書記，有些觀點我隻能跟您說一說，說深說淺，請您不要介意。”

“你說。”

胡紹深意味深長的繼續說道：“依我看來，一支球隊要取得好成績，需要兩種環境的支撐。”

“一種是內部環境，包括球隊的技戰術，球員狀態和身體狀況，還有球員與教練間的信任程度，球員間的互信，以及球隊的氛圍等等。”

“另一種就是外部環境，也就是通常說的場外因素。這裡指的是球迷期許，領導重視。還有一點，是關於球員所在俱樂部方面的各種因素。”

“我們的球員，全部來自於聯賽各個俱樂部，是教練組千挑萬選，層層選拔，最終選出水平最高的二十三名隊員出戰。”

“而俱樂部背後的支援，同樣重要。這期間，任何不利訊息，都會影響到球員的正常發揮。”

直到此時，厲元朗才明白鬍紹深不請自來的真實目的。

繞了這麼大一個圈子，總算道出實質想法。

厲元朗不動聲色，支起耳朵，聽著胡紹深的下文。

聽他說道：“通港俱樂部曾經是聯賽冠軍，隊中有兩名球員，這次征召而來。說實話，劉波受傷，是我們球隊一大損失。”

“他腳法細膩，衝擊力強，有很寬視野和射門技術。隻可惜，他遭到犯罪分子自私自利的殘酷報複，導致雙腿殘廢，再也不能回到綠茵場上。”

調整了一下情緒，胡紹深接著往下說。

“厲副書記，您瞭解我身上的壓力，也知道球隊衝擊世界盃的重要性。我有個不情之請，希望您在調查通港俱樂部的時候，能不能靈活一些，儘量不要將事態擴大。”

“當然，我不是阻止您的調查，反腐是國策，足壇領域腐敗，令人深惡痛絕，必須要根除。”

“不過呢，目前球隊處於備戰的關鍵時期，場外任何風吹草動，都會對球員乃至球隊造成不利影響。勢必引起球隊躁動，影響球員狀態。”

“一旦球隊在接下來的比賽中，球員發揮不好，沒有取得理想成績，達不到既定目標，這個結果，誰都難以承擔。”

“說句難聽點的話，球迷的唾沫，都能把我們淹死。”

胡紹深緩緩放下茶杯，雙眼緊盯著厲元朗的臉，寄希望在厲元朗的表情裡，發現他想要的東西。

然而此時此刻的厲元朗，異常鎮定沉著。

心中暗想，終於有人忍不住，率先跳出來了。

這不，胡紹深就是其中一個。

厲元朗略作沉思，緩緩迴應道：“我會認真考慮胡副局長的建議。”

他隻能這樣說。

胡紹深以不影響球隊戰績為名，這可是今年總局重大事項之一。

畢竟世界盃之年，足球又是上下關注的焦點。能否衝進決賽階段，萬眾矚目中站在世界盃賽場，是每一位球迷心願，每一個百姓夢寐以求的願望。

以大局為重，厲元朗不得不加以考慮。

兩天之後的班子會上，呂盛科談到針對通江通港俱樂部采取調查的議題。

列席會議的魏成江代表足協表態，擁護總局的決定，全力配合調查。

接下來胡紹深發言，同樣表示對總局和黨組的堅定支援。

他自然而然提到球隊備戰，不要被場外因素影響的擔憂。

呂盛科說道：“紹深同誌的意見，有一定道理。目前，球隊整體氛圍良好，球員狀態以及精神面貌，都處於最佳。”

“但是，俱樂部存在嚴重違法亂紀的行為，尤其對前去采訪的報社記者，利用栽贓陷害的手段進行打擊報複，已然到了無法無天、令人髮指的地步，必須予以嚴懲。”

說著，呂盛科搖晃手中一遝資料，義憤填膺地說：“這些是元朗同誌調查到有關通江通港俱樂部的犯罪證據。同誌們，看完後真是讓我大吃一驚。”

“想不到，朗朗乾坤之下，他們竟和境外**公司內外勾結，不僅操控比賽結果，還明目張膽的要求球隊，上至教練，下到球員，無條件執行。”

“特别是在與明川世海的比賽中，互相配合踢假球。由於隊內球員劉波，懷著一顆公平正直的心，沒有按照俱樂部高層的要求，補時階段踢入製勝一球，導致他們損失大量金錢，懷恨在心。”

“雇人冒充明川世海的球迷，生生打斷劉波的雙腿，造成他終生殘疾。”

“不止如此，劉波治療期間無人問津，钜額醫療費承擔不起，不得已回家休養，結果傷情越發嚴重，不得不截肢……”

呂盛科越說越激動，說到動情處，忍不住眼圈通紅。

急忙抓起水杯，以喝水動作掩飾他的傷感。

好一會兒，他才逐漸穩定情緒，語重心長的繼續說下去。

“同誌們，球隊成績固然重要，可淨化足球環境，嚴厲打擊不法行為，是我們一直提倡的國之根本。是所有關心、愛護足球項目的廣大球迷的期盼，更是足協以及總局的既定方針，絕不能有半點馬虎。”

他的表態發言，等於給這項議題定了基調，胡紹深欲言又止，其他眾人全部低下頭，沒有誰提出不同意見。

可不是嘛，縱有千條理由，一個反腐足以阻擋回去，誰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倒行逆施，頂風而上，除非腦子進水。

調查組的事情定下來，之後，由厲元朗主持召開會議，研究討論調查事項。

總局十分重視這次調查，厲元朗掛帥擔任組長。

紀檢組長詹友鬆、副局長兼足協黨委書記胡紹深任副組長。

組員包括總局紀檢組，還有足協負責人魏成江，以及足協相關部門的主要負責同誌。

在會上，厲元朗按照呂盛科和總局黨組要求，佈置詹友鬆帶領五人親自趕赴鶴源省通江市，開展調查。

並對相關事項進行了一係列討論，做出妥善安排。

會議結束後，厲元朗單獨叫來詹友鬆。

辦公室裡，厲元朗問：“詹組長，你對調查通港俱樂部，有幾成信心和把握？”

詹友鬆略加思索，回答道：“您提供的材料我看過，條理清晰，證據鏈充足。唯一缺憾，是毆打劉波的兩個人，這方面情況，等我們到了通江市，和當地警方聯絡，估計很快會有結果。”

“說到把握，我不敢百分百保證，儘力而為吧。”

厲元朗滿意的點了點頭，“很好，你有這個態度，就能保證你有十足的決心。我有個建議，可以把調查分成兩條線，明線是你們五人調查組。暗線，你安排幾位信得過的同誌，組成秘密小成秘密小組，先行進入通江市，暗中調查。”

“情況你也看到了，這件事複雜繁瑣，我擔心遇到阻撓，所以，暗線才是水落石出的關鍵因素，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詹友鬆頻頻點頭，感慨道：“不瞞您說，我正有此意。”

“厲副書記，您曾經參與過紀檢部門的調查組，這方面經驗豐富。明暗兩條線，正是我們紀檢部門慣用手法。”

厲元朗沒有就這個話題講下去，而是告訴詹友鬆一個手機號碼，這是袁仲翰的私人手機，外人很少掌握。

“遇到難處，你可以給袁書記打電話，他是鶴源省紀委書記，我的好朋友。我已經和他取得聯絡，他會給你提供幫助。”

“切記，這件事要嚴格保密，我不希望無關人知道。”

其實，呂盛科在會上亮出調查資料，厲元朗是不讚成的。

這不等於暴露秘密麼！

一旦對方得知，采取應對手段，很容易使調查組無功而返。

但事已至此，說什麼都沒用。

隻能儘量挽回。

這天晚上趕赴廉明宇的飯局，是出乎厲元朗意料的。

自從上次給他發了一條簡訊後，二人再無聯絡。

就連春節期間，厲元朗曾經猶豫著要不要發拜年簡訊，內容都編輯好了，最終沒有發出去。

出了賈蔓茹的事，厲元朗總感覺，他和廉明宇之間，種下一道刺。

不管賈蔓茹出於何種目的，厲元朗去體育總局，總有被髮配的意味。

他心裡有苦，卻不能表現出來。

特别面對妻子的時候，要完全隱藏，不可以露出一丁點端倪。

白晴聰明絕頂，哪怕是無意之舉，她都會浮想聯翩。

終究是因她而起，她本來就心存愧疚，厲元朗不想讓她揹負沉重包袱。

男子漢大丈夫，不該牢騷滿腹的怨天尤人，要勇於面對困難，接受挑戰。

見面地點還是那座小院，古色古香的窗外，一片春意盎然。

對面而坐，依然是四樣下酒小菜，一壺不知名的老酒。

别看沒有名，但醇香撲鼻，口感綿柔順滑，肯定是好酒。

廉明宇親自給厲元朗的酒盅斟滿，放下酒壺的同時，意味深長的說：“一晃你去體育總局一個月了，早就想找你說說話。最近團委事情繁多，我忙你也忙。今晚終於抽出時間，這杯酒，祝賀你在新的崗位上一帆風順，我們乾了。”

一揚脖，率先一口喝儘。

厲元朗同樣喝完，先給廉明宇倒酒，才給自己滿上。

深有感觸著說：“一帆風順沒有，倒是一上任，就遇到這樣那樣的問題。我生來這個命，在哪個地方都不得安心。”

“嗬嗬。”廉明宇微微一笑，“體育總局本身就是個大染缸，調你去，我覺得是讓你把水攪渾。如此一來，水變乾淨了，汙垢全都沉入水底，這樣才能使水中雜質分離出來，徹底祛除。”

他的一語雙關個，恰恰說明，體育總局是個藏汙納垢的地方。

厲元朗明白，體育總局看似平常無奇，實則權力很大。

尤其管轄範圍內，存在很多死角。

不說别的，但就足球籃球這兩大項，在聯賽的俱樂部裡，很容易出現腐敗行為。

另外，還有一個厲元朗始終關注，卻沒有著手涉及。

那就是體育彩票的透明度問題。

體彩本來是一項社會福利，是為那些夢想一夜暴富的彩民發財機會。

而且所得收入，大部分用於教育以及社會公益事業。

然而，由於其延時開獎，中獎人員不敢暴露身份等諸多原因，使其遭受信譽危機。

在民間反響尤為強烈。

厲元朗腦海裡想著這事，對於廉明宇接下來的話，一時失神，沒有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