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有駐守的一名副尉來到蘇乞年近前,顯得有些惶恐,他不過從七品,沒想到手下的兵士居然被人掉了包,更在他的眼皮底下襲殺了一位護龍山莊龍衛,隻要這位龍衛稟告上去,他這一身甲冑,也就保不住了。
擺了擺手,蘇乞年隻是讓其收拾殘屍,就徑直入了城,他有些疲累,哪怕已經步入了龜息之境,當精神力的恢複過於頻繁之後,也有一種源自心靈深處的睏乏。
到了這紫陽城,距離京城長安就不遠了,至多數百裡之遙,不過蘇乞年很清楚,這數百裡,絕對不比踏過傳說中的十八層地獄來得簡單。
隨意尋了一間客棧,蘇乞年就要了一間上房,他不敢入睡,隻是打坐靜修,從黃昏時分,一直到第二天辰時,太陽從大地深處升起。
再次睜開眼,蘇乞年的臉色好了幾分,感到肩頭的金行真氣又煉化了幾分,丹田氣海中,休命真氣也愈發渾厚,距離貫通第二條十二正經,已經不遠了。
於蘇乞年而言,這也當成了一種磨鍊,等到他將這一縷異種真氣全部煉化,恐怕屆時一身修為,會迎來一次大的躍升,這一縷異種真氣之精純,可比當初的三名大寇傳人精純雄厚太多倍。
當然,蘇乞年也可以用他積蓄的數百滴元氣液,照樣能在短時間內提升十分可觀的修為,不過他並不想那麼做,從他踏入武當山的那一天到現在,滿打滿算都還沒有一年,他就跨過了這一代武當無人能夠跨越的十層《龜蛇功》,一舉築基,開天辟地,不管他讀過多少佛道經典,多少聖賢道理,又下山經曆過多少凶險,到底缺少了一分時光的積澱。
這就好像是一根檀香紫檀,從砍伐下來,再到以特殊工藝浸泡、陰乾、再浸泡,如此循環,其實最後也還是一根紫檀木,不過相比於最初,木性卻要穩定了無數倍,不容易乾裂,更加油潤,不易生蛀蟲。
練武同樣如此,修為境界是一回事,積澱是另外一回事,這就是同樣境界的練武之人,彼此之間的差距之一。
清晨,空氣很清新,蘇乞年推開門,這一座紫陽城的早上似乎格外的熱鬨,不少喝早茶的人早早的在這裡聚集著,熱騰騰的包子,淡黃綿軟的饅頭,嬰兒拳頭大,皮薄如紙的灌湯小籠包,還有一壺清茶,老人,商客,婦女,孩童,滿滿的市井味道,落到蘇乞年眼裡,還有滿滿的回憶。
已經有一年多了,他記得,坐在如這樣熱鬨的大堂裡,蒸騰的白色霧氣,不隻有他。
原來,這裡才是仙境。
蘇乞年心中生出明悟,他走下樓,走進蒸籠四溢的霧靄裡。
等了片刻,才尋到一個空位,在小二的招呼下,他坐下來,將懷中有些硌人缺角瓷碗連布一起取出來,放在桌上,再點了一碗魚湯麪、一疊燙乾絲、一籠灌湯小籠包、一壺剛剛泡開的茉莉花茶。
客棧大堂裡人聲鼎沸,各種聲音交織,蘇乞年笑了,背後長刀微不可查地輕鳴。
真是遲來的一刀。
“阿彌陀佛。”
蘇乞年挑眉,就看到眼前一身如墨的僧袍。
年輕和尚看上去很清秀,目光幽深,此前蘇乞年所見的邪氣竟收斂一空,他如一個普通的和尚一般走進來,就這樣徑直在小二狐疑的目光下來到蘇乞年桌前坐下。
“好久不見。”
“我以為你死了。”蘇乞年淡淡道。
“施主未死,小僧尚未超脫,怎麼會死。”
年輕的邪佛弟子看上去風淡雲輕,不過相比蘇乞年最初見到時,卻似乎生出了一些變化,這變化說不清,道不明,似乎是多出了幾分,人氣。
不錯,就是人氣,蘇乞年這樣想,但還是一身邪氣,隻是懂得在普通人面前收斂了。
至於其修為,蘇乞年發現,自己提升雖然快,但是這邪佛弟子提升似乎更快,這一些時月未見,他似乎已經餓虎跳澗,步入三流小成之境,甚至還不止,已經在通往三流大成的路上走出去了很遠。
這樣的修為,放在普通三流高手身上算不了什麼,但是如這邪佛弟子,同樣貫通了一身暗竅,就不能夠小覷,單論修為,除了未曾覺醒本源,已然不比二流下乘的龍虎境高手遜色分毫。
事實上,蘇乞年有些想不通,這樣一個邪氣森森的年輕和尚,怎麼會得到揚州大明寺《降三世明王身》的傳承,難道他真的是大明寺的弟子?
況且,將《降三世明王身》這樣剛陽純正的佛門武學練得如此邪氣森森的,蘇乞年也是聞所未聞。
“不請小僧吃一口嗎?”邪佛弟子忽然道。
蘇乞年凝視他看上去瑩白,沒有一點汙穢的臉,直到這些邪佛弟子有些惱怒,道:“看什麼!雖然我要殺了你,但現在還沒有動手,你應該感到慶幸才對,請我吃一頓,我一定會下手輕一點。”
他說得似乎占了天下最大的道理,卻聽得蘇乞年嘴角輕輕抽搐,最後將桌上一籠才吃了一個的灌湯小籠包推到他面前,淡淡道:“你臉皮真厚。”
穿一身如墨僧衣的邪佛弟子嗤笑一聲,抓起一隻小籠包,也不嫌燙,就往嘴裡塞,下肚後滿足地輕吸一口氣,才反問道:“臉皮薄能當飯吃嗎?”
蘇乞年漠然,顯然不願意搭理他,見此,年輕和尚輕哼一聲,也不在意,就埋下頭去。
直到半炷香後,他才再次抬起頭來,渾然不顧蘇乞年有些發黑的臉,此時,除了蘇乞年動了一口的魚湯麪,桌上杯盤狼藉,赫然被掃蕩一空。
也直到此時,蘇乞年才認真地看他一眼,道:“你是和尚嗎?”
年輕的邪佛弟子冷冷道:“雖然道不同,但我也算是佛門弟子。”
於是蘇乞年指了指桌上,冷笑道:“除了沒有出身的酒肉和尚,我沒見過佛門弟子吃肉的,戒律呢?清規呢?被狗吃了?”
邪佛弟子聞言目光一滯,既而面色就微微漲紅,咬牙道:“不是看你請我吃了這一頓早飯,我現在就送你上路。”
蘇乞年絲毫不為所動,淡淡道:“你若是有把握,現在就不會坐在這裡。”
聞言,年輕的邪佛弟子目光變得冰冷,他盯住蘇乞年,直到十息之後,方才深吸一口氣,道:“口舌之爭沒有意義,不過你既然侮辱我,就要付出代價,這樣,小僧還缺一樣化緣的器皿,看你這隻碗似乎不錯,就算給小僧賠罪了。”
年輕和尚說著,一隻手就朝著桌子一角抓去。(正版訂閱是對十步最大的支援,求保底月票,汗,這月咱怎麼也得保持前百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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