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一個月,蘇乞年沒有離開祖地,第一戰域有天青持第一戰印坐鎮,隻要在第一戰域內,哪怕是無缺的王者,也要被鎮壓。
後山之巔。
蘇乞年師兄弟八人,連同昔日的穀神,而今的少年十方,已經在此枯坐了整整一個月了。
“沒辦法!沒辦法!一點辦法都沒有!”
河老三一把摔碎了手中珍藏千年的血泉,他霍地起身,這麼多年修行的心境,也無法壓抑住心中的煩躁,枉費他們一個個不是戰王,就是陣道宗師,在祖地外,可俯仰星空,橫擊諸敵,但卻不能為那一位分擔一絲劫數,反而眼睜睜看著那一位屢次出手,挽救他們於天傾之間,萬般劫數,皆聚於一身。
“冷靜!”大師兄洛生喝道,雖然這位一向鎮定的大師兄,此時也指節捏得發白。
“冷靜!冷靜!你要我怎麼冷靜!”河老三怒喝道,“我不想他老人家離去,但我無能為力,坐在這裡的,誰也挽回不了!我們就是一群廢物!”
“老三!”二師兄祁清斥道,“你過了!”
“他說得對。”卻見大師兄擺擺手,語氣透出幾分罕見的蕭索,“他說的沒錯,我們的確是一群廢物,這麼多人在這裡,卻一點辦法也沒有,他老人家的造詣,我們根本難以望其項背,别說是出手,就連一點方向也沒有。”
二師兄祁清也沉默下來,事實上,就算他們平日裡表現得再灑落,對於這人世間的一切看得再風淡雲輕,但真正到了眼下這一刻,最無法接受的,也是他們。
而一直沉默著的四師兄冷風,五師兄,六師兄,七師姐,此刻也不禁渾然一顫,蘇乞年深吸一口氣,他還清楚地記得,當年他萬裡迢迢,踏上星空古路,來到這中域五荒大地,正是這一位出手,斷絕了所有的阻擊,那一天,那橫掃諸敵,璀璨了諸天的拳光,至今還深深印刻在他的腦海中。
無力迴天!
有時候,等待即便很漫長,也不覺得煎熬,而有時候,時間愈短,愈是一種折磨,彷彿一根根天釘,每過去一天,就有一根狠狠地紮在眾人的心上。
少年十方盤坐在山巔一角,看眼前這一幕,他忽然有些理解了,當初炎王等人苦苦勸說時的無奈,以及離去時蕭索的背影,還有他曾經的那幾位親傳弟子,現在想來,雖然他們自始至終,一直都沒有說些什麼,但偶爾被他捕捉的目光,卻彷彿掩藏著深深的哀慟。
他為了守住道心,不令後人效仿,以致為異族所趁,生靈塗炭,毅然決然地埋葬了自己,卻也忽略了所有親近之人的感受。
二者不可兼得,總要有所取捨,但眼下旁觀者清,親眼目睹眼前的種種,他依然不可抑製地生出了幾分愧疚。
以他煉藥大宗師的眼力,自然看出來,那一位的狀態,真的已經無法挽回,别說什麼皇道大丹,就算是所謂的不死神胎,其他種種絕世靈藥,再加上人皇出手,也多半難敵天數。
這人世間,最痛苦的事,恐怕就是親眼看著最親近的人,在自己的面前一天天走向消逝,而自己卻什麼也做不了,就連安慰也不行。
因為那一位,不需要安慰。
而這些天,寨子裡的很多族人,也都察覺到了氣氛的沉凝,後山腳下,距離石屋百丈之外,很多人聚集著,有老人,有中年漢子,有年輕人,有婦孺稚童……就算是平日裡再頑劣的半大少年,此時也都安安靜靜,看遠方那寧靜的石屋前,一襲青袍的身影,自肩頭以下,已經儘皆化成了灰色的石質。
老祖宗,要走了……
每個人的心裡,都生出了同樣的念頭,而後便隻剩下深深的不捨,有人想要近前,卻又生生忍住,因為不想攪擾老祖宗的清修,他們希冀著,老祖宗隻是在修行,很快就能夠從石頭裡蹦出來,但在一些修行有成的鎖天族人的感應裡,那流轉的歲月,以及已經掩飾不住的暮氣,無一不在告訴他們,老祖宗,真的時日無多了。
而一代又一代的鎖天族人,他們早已經習慣了老祖宗的存在,隻要有老祖宗在,哪怕荒莽中再多的風雨,回到寨子裡,一切都會風平浪靜,這裡是他們出生的地方,是他們的家,是他們舔舐傷口的地方,也是他們遊曆在外,曆經風刀雪劍後的歸途……(求多多訂閱,感謝大家的訂閱和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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