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讓安氏這麼著急的事,安芷不由也慌了。
她隻好在夜裡,進的威遠侯府的後門。
侯府的後門有好幾處,安芷進的這個是安氏院子的後門,由安氏跟前的嬤嬤管著。
門剛開時,嬤嬤就提著一盞燈籠在等著,並沒有其他人,看來她們今晚見面的事,安氏真的很小心。
安芷跟在引路嬤嬤的身後,入夜後的威遠侯府比安府還要安靜些,氣氛便讓人有些不寒而栗。
長廊下隔了一段路就點著一盞燈籠,安芷一路走來,倒是一個下人都沒遇到,想來是她姑母有特意讓人避開。
她到的不是往日見安氏的正廳,而是一個偏房,進去的時候,安氏已經在裡頭喝茶了。
帶她的嬤嬤躬著身子道:“這裡是奴婢的臥房,還請小姐屈尊一會,奴婢去外頭守著。”
嬤嬤出去的時候,還帶走了冰露。
“坐吧。”安氏微微抬眉,指著凳子和安芷說。
安芷坐下後,問,“姑母,您那麼急找我來,是你們出了什麼事嗎?”
“四皇子的死你肯定知道了,不過皇上打算找個替罪羊,思慧的大嫂是皇後孃家人,所以侯府很可能要被當成替罪羊。”安氏歎氣到。
她無法左右雲氏和侯爺的事,畢竟在這個侯府裡,她才是仰人鼻息的那個。所以之前雲氏私下想借李婉的婚事攀高枝,她隻暗示過一次,便不再說。
隻是沒想到會帶來這般災難。
安芷聽到替罪羊三個字,眉頭就緊鎖著,“皇上如今體弱,他會這麼做,說明害死四皇子的肯定是剩餘的幾位皇子。找個替罪羊,讓其他皇子應付皇後,還能在這個時候排除異黨,還真是好手段。那姑母可曾想到什麼辦法應對?”
若是做了這個替罪羊,那就是要抄家滅族的大罪,而安氏作為繼母,是沒有分家出去的,她和威遠侯同住一間王府,就得被連坐。
安氏搖頭,就算她當了快二十年的侯府夫人,上流圈子對她這種一般出身的填房都挺不屑,能在這侯府裡有顏面地生活,就算是她有些能耐了。
“天子降罪,我一個婦道人家,能有什麼辦法呢。”安氏嘲諷地笑下,“而且侯府這麼些年,明裡暗裡都不算乾淨,皇上就算不已刺殺的罪名來抄家,也可以拿其他名頭。安芷,今兒我找你來,是我實在沒有其他退路了。”
對於這位外甥女,安氏向來很看好,有才有貌,隻是在氣運上差了一點。
安芷從小和安氏關係一般,但這不代表她和安氏沒有感情,這麼多年裡,安氏給她帶來的照拂並不小。並且,她和李思慧關係好,就這個,也願意幫幫忙。
“姑母您說,隻要我能辦到的,就一定辦。”安芷保證道。
“行,有你這句話,我就夠了。”安芷眼角微微濕潤,“如今被選做替罪羊的,不僅僅是李家,還有其他的人家。隻是我能比别人早點看出來而已。如果皇上非要李家頂罪,那我是逃不過去的。就是思慧和她哥哥,我得拜托給你。”
安芷明白了,“您是想讓我安排思慧兄妹離開京都?”
安氏嗯了一聲,“我已經跟他們說好,讓他們明兒天不亮就出城,這幾天就在城外躲著,若是侯府有個萬一,那就要麻煩你的人送他們去西北了。”
至於她自個兒,是要留下來守在侯府的,不然到時候一雙兒女也走不了。
西北苦寒,那地界,就隻有白家人願意去鎮守,平日裡並沒有其餘人會去,所以最窮苦的地方,在這種時候便成了稍微安全點的地方。
“若是皇上要抄李家,那他們等在城外是不行的。”安芷覺得安氏低估了錦衣衛的能力,“京都裡的錦衣衛,那都是一頂一的能人,所以思慧他們明早兒就得往西北走。對內您就說他們病了,假裝還在侯府,撐個三五天不成問題。到時候若是沒事,再讓思慧兄妹回來就行。您不能在這種時候把後路留得太寬,那能走的人太多,也就逃不掉了。”
安芷能理解安氏留在侯府的想法,也知道安氏是逃不掉的,所以廢話她就不說了,隻想著讓李思慧兄妹能多點存活機率。
安氏:“我就知道你是個聰明的。就按你說的這麼辦。”
安芷點頭說好,“姑母您也多加上心些,這事您還是得找機會跟侯爺說說,一來侯爺門路更多,二來若是日後沒事,侯爺會感念您的這個恩情。”
聽著話前,安氏是沒想和繼子多說,因為她的心思都在自己的一對兒女上,以往心靈上的疏遠,讓她絲毫沒想到從繼子那可以獲得什麼好處。
被安芷這麼一提醒,她倒是明白了,“哎,像芷兒你這樣的人,就該嫁給高門大戶做主母。”
安芷抿唇不語,重生之前她也是這樣以為的,像她這種有才有貌的,就該嫁給裴鈺做當家主母。不過重生後,她就不這麼想了。
但這話兒,她就隻能放在心裡,不能和安氏說。
話已經說完,安芷還得趁宵禁前回府,安氏得了滿意的答覆,讓嬤嬤又送安芷出去。
離開侯府的路,嬤嬤帶著走了另一條路,從另一個門離開。
等上了馬車後,安芷才放下帷帽,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冰露看主子面色凝重,關心問:“小姐,姑太太這麼遲把您喊過來,是不是有不得了的事?”
安芷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噓。”
隔牆有耳,她這會可不知道外頭有沒有人盯上她,話不用急著說,等回府再說也成。
冰露立馬明白,閉嘴不再問。
等回到安府,屋子裡隻有安芷和冰露時,安芷才說了李家可能要亡的時。
冰露直接被嚇得白了臉,“那……那我們府上呢?”
若是按九族來說,安府和威遠侯府也算得上親戚,就是不會被抄家滅族,但也會受到一些牽連。
“如果威遠侯府被抄家,那父親有可能會被革職,不過腦袋還是能保住的。”安芷看冰露臉色都白了,把人拉到身邊,捏了下她的臉,“倒不用嚇成這樣,咱們的腦袋還保得住。就是啊……”
她頓了下,再次歎氣,“我這位姑母的命實在是算不上好,外頭人看著光鮮富貴,可裡子卻是一直小心翼翼,老侯爺在的時候還好一點,但那個時候也得小心,等老侯爺過世了,繼子和她又沒有感情,為了等兩個兒女長大,隻好更謹慎。卻沒想到活到半路,要被連累了。”
說起安氏的事,安芷更多的是以外人的角度來評定。她們兩之間,比起安成鄴,倒是有更多的相似之處。
安芷走到書桌旁,“你去點盞明燈,我給舅舅寫一封信,明兒得讓思慧帶著。”
“好的小姐。”冰露從櫃子裡找出燈盞,點亮後放在書桌上,開始替主子研磨。
信很快就寫好,安芷封好後,便讓冰露去休息了。
隻不過這一晚,她沒怎麼休息好。
次日天還沒亮,就讓福生去送信,她又寫了一封信給裴闕。
她覺得在這個時候,能幫姑母的,且有那個能力的,就隻有裴闕了。
等福生回來後,安芷又讓福生去給裴闕送信。
裴闕收到安芷的詢問信時,是順子從外頭帶給他的。
看信的時候,裴闕的唇角一直保持著好看的弧度。
“順子,我昨兒讓你去捅的王家,再加快點。”他做好了後,得去找安芷要獎勵。
“爺,已經夠快了。”順子不知道信上寫了什麼,但從主子的表情中,他能看出來,這會主子特别高興,所以他說話的語氣也就輕鬆了點,“最遲不過明兒的事,不能再快了,我做不到直接進宮在皇上耳邊遞話呀。”
裴闕看完信後,放蠟燭上燒了,提筆給安芷寫了一封回信,“那你現在去把這個送到安芷手上,親自送,再幫我傳一句話。就問她還有沒有其他所求。”
“這是什麼意思?”順子不明白,主子這會剛回鎮府司,桌上的公文堆不完,地上都是,結果主子還要找事。
裴闕嘖了一聲,“讓你去,你就去,别廢話!”
他的心思,又怎麼是順子這種木魚腦袋能懂的。
不過這事啊,順子沒懂,安芷也沒能懂。
她接到順子送來的信後,柔聲道:“我挺好的,沒有其他事需要麻煩的裴四爺,還得麻煩你跟裴四爺說聲謝謝。”
“害,您客氣了。”順子每次聽安小姐溫溫柔柔地和他說話,他就特别多話一點,“我家主子聽到你想找他幫忙辦事,嘴都笑歪了,您這聲謝謝我傳了沒用的,您得親自和主子說,保管他能樂嗬一整天。”
“真的?”安芷有點不信。
被安芷這麼一問,順子才反應過來自己說太多了,忙斂了笑容,“沒沒沒,小的剛才亂說的,安小姐您就當沒聽到,小的還有事,您别讓人送了。”
說完順子急急忙跑了,連後門都沒走,生怕安芷再問他什麼,直接翻牆走了。
安芷回屋打來裴闕的信。
一張信紙隻有大大的兩個字——四哥。
其餘什麼也沒寫。
安芷看到這兩個字,卻驀地熱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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