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畫得太認真,都沒大聽清白晚舟的話。
“喂,你聽見我說話了嗎?”
南宮丞這才回神,“吹皺一池春水,乾卿屁事?坐好,别亂動,我要捕捉你的神態。”
白晚舟見他煞有介事,不懷好意道,“你還能作畫?”
南宮丞嗤笑,“你以為裴馭跟你說笑?在太學時,我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沒有哪個能吃超越我。來看看,畫出輪廓了,明兒我再慢慢給你上色。”
白晚舟便湊過去看,這一看,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她在21世紀生活了足足二十七年,那是個相機隨處可見的時代,大家都用照片儲存影像,便是再往前推,歐洲的皇室也是用極其逼真的油畫,中國的國畫,講究的是個意蘊,白晚舟以為國畫隻能畫畫水墨蘭庭。
沒想到南宮丞工筆極細,把她畫得惟妙惟俏!
驚歎之餘,她又有些失神。
“怎麼,我畫得太好,驚到你了?”南宮丞淺笑,“我畫旁人也沒有這麼像的,隻是我把你牢牢記在了心底,你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我都熟悉得不能更熟悉。”
白晚舟握住他唇,不許他再說這些土味情話,“我們看看裴馭去吧。”
南宮丞也是微微一怔,他最近忙著收拾楚南山,就把裴馭放到一邊了。
方才無意提起,白晚舟卻是心頭一痛,“他的傷也不知道恢複得怎麼樣了?聽說玉無瑕最近都在侯府陪他。”
白晚舟有些難過,裴馭寧願要在一個煙花女子面前舔舐傷口,都不肯讓他們這些至親的朋友看到他脆弱的一面。
“去裴府吧,他要是再不肯見我們,我就帶你翻牆進去。”南宮丞道。
白晚舟失笑,“他若還不肯見我們,那便是還沒接受自己的傷勢,翻牆進去,隻會加重他的傷感。”
南宮丞揉揉她的鬢髮,“哪有那麼多講究,見到了,我把他按住,讓你好好診診,放著神醫在這裡不看,他腦子有泡。”
白晚舟一想也是,她太想看看裴馭的傷勢了。
肩胛骨被穿刺,很容易造成骨骼移位,骨骼一旦移位,就會造成筋脈也錯亂,如此,武功、內力通通無法再施展,裴馭就這樣變成了廢人。
骨骼移位對古人來說是不可逆轉的損傷,對掌握現代醫術的白晚舟來說,卻不算大事。
她可以施展手術,幫他把錯位的骨骼敲斷再重新接上。
這些話,她不可以和南宮丞說,所以她務必要見到裴馭。
夫妻倆閒著也是閒著,起了念頭便再也坐不住,讓阿朗趕上馬車往裴府去了。
裴府的門房見著兩人,果然還是那句話,“小侯爺囑咐了,暫不見客,等他好了,會拜訪王爺王妃的。”
南宮丞想硬闖,白晚舟卻按住他,“麻煩你幫我帶兩句話給小侯爺。”
門房尷尬,“小侯爺的性子,王妃大概還不太瞭解……”
白晚舟冷麪,露出威嚴,“你先給我帶進去,他聽了還不肯再見我那就是我的事,你若不帶進去,我便要問你個怠慢的罪名。”
門房沒想到看起來溫和柔順的淮王妃露出爪牙也是個厲害的,連忙賠笑,“帶句話是可以的。”
南宮丞很好奇白晚舟要帶什麼話給裴馭,她平白兩句話就能讓裴馭解開心結見人?
正想湊過去聽,不料白晚舟竟然扶著阿朗的肩膀下了轎子,把門房拉到一旁嘀嘀咕咕的說了。
說完,她回來了。
南宮丞啥也沒聽到,很是惱怒,“你跟門房說了什麼?”
“你别管,隻管效果就好。”
南宮丞正待弄她,她卻在他唇上印上一吻,堵住了他的話頭。
南宮丞被她弄酥了身子,也就懶得追問了。
門房不一會就出來了,“小侯爺請王妃進去。”
南宮丞擰眉,“什麼叫請王妃進去?”
門房額頭冒汗,“就是隻要王妃進去的意思……”
“這個裴馭,要翻天了不成!”南宮丞慍怒。
白晚舟想到等下要做的事南宮丞確實不宜在場,便勸道,“你要是有事就先去辦,把阿朗留給我就好了。你也得體諒裴馭,他如今重傷,脾氣古怪也能理解的。我見過很多重病的人,比他古怪的多了去了!我現在能進去了,總比之前我們倆都不許進去好些吧?我會好好勸他,更會好好治他的,你放心啊。”
南宮丞炸起的毛被白晚舟這麼柔柔的一捋,便又順下去了,“你進去吧,我就在這裡等你。”
白晚舟知道南宮丞嘴硬心軟,他也是極關心裴馭的,便沒再說什麼,跟著門房進去了。
裴馭這個人行事浮誇,沒想到住的院落卻十分雅緻,蜿蜒的迴廊,院中幾株櫻樹。
初夏時節,櫻花早已謝了,滿樹蔥蘢。
想起他那個愛櫻花的亡妻,白晚舟心中感慨頗多,裴馭是個深情的人。
剛踏上廊簷,門就開了。
開門的人竟是玉無瑕。
“王妃來了。”
她洗儘鉛華,穿一身月白長裙,青絲高綰,白晚舟有種錯覺,她簡直像這裡的女主人。
“侯爺對無暇恩重,他傷重,無暇毛遂自薦來照顧他一段時間。”
玉無瑕在歡場打滾,最善察言觀色,看到白晚舟的疑惑,便淡淡解釋道。
白晚舟笑了笑,“你和王爺的交情很好,他近來誰人不見。”
玉無瑕冷漠的臉色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竟有些嬌憨,“裡面請吧。”
白晚舟隨著她進去。
裴馭臥在床上,床頭用被褥攏起高高的軟靠,他便散著長髮閒閒靠著。
墨色長髮散在床頭,把他英俊的容顏添了幾抹詭異的陰柔。
倒不似白晚舟想象中的沉悶陰鬱,他一看到白晚舟,便咧唇笑了,笑得很好看,“乾什麼非要看我狼狽的樣子?”
白晚舟眼眶便是一酸,“誰想看你狼狽,我來看看你死了沒。”
裴馭瞪了她一眼,“最毒婦人心!”
白晚舟本來是打算直接坐到床頭的,玉無瑕卻不動聲色的端了一個軟杌子放下,“王妃請坐。”
白晚舟也沒多想,便坐下了。
裴馭便對玉無瑕微微抬了抬下巴,“無暇,你出去歇息一會吧。”
玉無瑕臉色微變,便點點頭退出去了。
白晚舟望著玉無瑕玉色背影,“她喜歡你。”
裴馭模棱兩可道,“喜歡我的女人那麼多,偏我喜歡的不喜歡我。”
“呸。”
裴馭笑了,“你外公把我傷成這樣,你還是連一句好話都不肯給我,這世界對我這麼狠毒的女人,隻有你了。”
白晚舟驀的就是一揪心,她垂下眼眸,“對不起。”
裴馭撫了撫她的腦袋,“戰場上沒有對錯,若落到我手裡的是你外公,他會比我現在更慘。”
白晚舟知道裴馭是在安慰她,輕歎一口氣,“我這輩子都欠你的。”
裴馭似笑非笑,“本來你有機會以身相許肉償於我的。”
白晚舟有些尷尬,裴馭已經轉移了話題,“你現今身子不方便,往我這裡跑做什麼?”
白晚舟臉刷的一下紅了,他雖然躺在這鬥大的方寸之地,外頭的事卻沒一件瞞得過他。
“我來給你治傷!”
她讓門房帶進來的話是,“别忘了我從哪裡來,我有辦法治你。”
裴馭卻笑道,“你以為我是想讓你治傷才放你進來的?我的傷自己心裡有數,沒治。”
“那你乾嘛放我進來?”
“想你了。”裴馭似閒話家常。
白晚舟神色又是一頓,覺得對不住他的地方越來越多了。
若國君不是她外公,她不信裴馭會這麼風輕雲淡的原諒了他。
“裴馭,你别這麼消極,我的醫術和這裡的醫術不一樣,你讓我試17eng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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