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洛蘭小姐來自西夷之地,也難怪不知東方王朝的禮數規矩。”他搖了搖摺扇,一步步走到那芙蓉樹下。
“本朝開國太祖承得天命,一統天下,其後憐各地險峻,又分封血裔後人於邊荒之地開拓疆土,分枝散葉。吾之先祖也是因此功績,得封交南王。”
“皇室諸脈皆類似於此,其姓也分為數支,淩,恒、蕭、洛、這四姓追根溯源都是本朝太祖後裔。”
“而為了防止有人以賤充好,以卑冒尊,特設宗血司,管轄、記錄各血脈後裔”
他觀賞著盛放漸變粉色的拒霜花,摺扇一抖隨即收起,迴轉身來,看向這位黑髮的女孩。
“所以,這位小姐若並非王朝血脈後裔,還是不要姓洛為好。”
“可如果我不想改姓呢。”洛蘭希爾看向這位面色漸冷的公子。
“那可就要麻煩這位小姐隨我去一趟宗血司的公府了,到時自然會有同僚為您驗明正身,解除誤會。”話語雖依然禮貌,但其中的寒意隻要旁人不傻,都能感知到。
“淩兄言重了,想必你也是一片好心,才如此提議”夜真見形勢不對,也隻得硬著頭皮出來打圓場。
若是數年前夜家強勢時,哪裡輪得到淩湖這位皇室旁支在宴會上大放厥詞,即便封號王子也得禮讓夜家三分。
可惜,俱往矣。
夜真心中暗歎,夜家年輕一輩中有起色的不多,如今也就他勉強撐大梁了。
“夜真公子說笑了,在下也是秉公辦事,不說虛言”淩湖搖搖頭,看來是不給夜家這個面子了。
見此,夜真臉上也有些難看起來,起先嶽貫和柳曼枝之事還能說是湊巧,兩人本就有舊怨。現在這淩湖又當場發難,真是非要把花宴攪黃,讓夜家顏面不存才肯罷休嗎
夜真心有不愉,數息之後才稍微沉著下來。他環視庭院的來客,看著其中一張張或親近、或疏遠的面孔,然後對一位梳著半月妝俏嫣少女眨動眼睛。這位少女本來正和同伴小聲說話,看到夜真對自己使眼色,不禁掩嘴微笑。
這個傻呆子,估計是管不住那淩湖堂兄了。
“你先坐這,我有點事過去下。”少女對著閨蜜好友小聲幾句,然後提裙站起,來到那芙蓉樹下。
“發生什麼事了嗎,淩湖哥哥~”少女用著撒嬌的語氣和淩湖打著招呼。
看到這位彩蘇王的孫女,有郡主封號的堂妹恒柳月,淩湖語氣也不得不緩和下來。
“沒什麼,柳月你不剛才在那邊小坐嗎,怎麼一會跑過來了。”他懷疑有人故意支使。
“我看淩湖哥哥在樹下許久,還以為是發現什麼有趣的事物呢。”少女閉口不提剛才洛蘭的事。
“這個,這株芙蓉樹確實美麗,要不之後堂哥也為你找找奇花異草?“
“真的嗎,那謝謝淩湖哥哥了~”恒柳月開心的說道。
“嗯嗯。”
淩湖被柳月郡主一攪合,一時也沒有剛才那股氣勢了。他招來一位熟悉的皇室少女,讓其陪著柳月郡主,這才和夜真走向洛蘭希爾那桌。
此刻場內又恢複了之前的喧鬨,眾人相互飲酒聊天,沒再繼續注視這兩人。並非他們對此不感興趣,而是在洛京待久了,一些該有的默契和眼色還是有的。
“見過洛蘭小姐。”夜真微微拱手,然後輕拍手掌,讓下人搬來兩套矮桌和席子,與洛蘭希爾和半玊苂相對而坐。
洛蘭希爾也微微回了一禮,然後又細細看著這位夜真公子的臉龐,試圖從他身上找到夜靈的影子。
“可是在下臉上有什麼落花,讓洛蘭小姐這般驚訝。”夜真活躍了下氣氛。
“沒有,隻是我以前在西大陸遇到過一個女孩,名為夜靈,似乎也是出自夜家。”洛蘭希爾微微搖頭。
“嗬,也不知洛蘭小姐在西大陸是以何為生,竟然能遇到夜家小姐。”淩湖自然知道夜家五小姐就叫夜靈,開口就質詢起來。
呀,這是直接承認了嗎。少女眨眨眼,倒也沒有因此生氣。
“我那時在埃梅納斯學習。”洛蘭希爾描述起西方的學院生活。
“埃梅納斯學院?”淩湖上下打量了下這位女孩。
“我聽說埃梅納斯乃是和稷下學宮同等的學府,不想這位小姐如今才五階,是否是因為什麼意外沒能順利畢業呢?”
“你!”一旁的紫衣青年有些看不下去了,將手按在劍柄上。
洛蘭希爾再次抬起手,安撫製止這位照夜宮的真傳弟子。
“我經曆了些意外,這兩年才重新修習。”
對此淩湖冷哼一聲,表示不信,然後拿起酒壺再次給自己倒酒。
“洛蘭小姐原來是夜靈的朋友嗎。”夜真略為驚訝的看著這位黑髮少女,然後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件事。
那年也是秋月燈節臨近,自己那位妹妹興沖沖的跑來自己的書房。
“三哥,三哥在不在?”
“在的,小靈,又有什麼事了?“他打開房門,看到兩隻馬尾長髮在空中搖擺的可愛妹妹。
“有件事要擺脫你。”夜靈兩手合十。
“什麼事。”他有些好奇。
“秋月燈節會有很好吃、很漂亮的金魚糕賣是吧?”
“是的,你是想吃嗎?”
“嗯嗯,想吃,不過我還想拿一些送給學校裡的朋友。“夜靈睜大眼瞳。
“那看來還得準備特殊的盒子,不然運到西大陸就壞了。”夜真幫忙補充著。
“那盒子也拜托哥哥了。”夜靈繼續點頭。
“你什麼都拜托我,自己秋月燈節不去玩嗎?”夜真看著眼前嬌小的妹妹,這個小傢夥平時不是一直貪玩的嗎。
“因為我偶爾會睡過頭嘛,這裡又不是學校,也沒有洛蘭姐姐抱著我睡覺”
“我看你呀,就是懶了”夜真無奈搖頭,又憐愛的摸了摸夜靈的頭。
“不要摸我的頭,會長不高的。”夜靈鼓起腮幫子,後退幾步。
“好吧,好吧,說要多少。”
“那可就多了嘿嘿。“
————
時光悠然逝去,夜真這才發現自己很久沒去看那個小傢夥了。
“我確實聽舍妹說過關於洛蘭小姐的事,那時我也以為隻是諧音,沒想到洛蘭小姐真的姓洛。”
其實,也確實是諧音啦,少女在心中小聲吐槽。
見兩人交談的越來越歡,不把自己放在眼裡,淩湖心中又冒出一股火來。
“在西陸也就罷了,若是這位小姐以後想繼續呆在東方,還是改姓罷。”
“這位淩湖公子,你不覺得欺人太甚了嗎。”一旁的玊苂終於開口反擊。
“嗬,看你這衣著,想必是出自照夜宮吧。戴罪之人也敢在此狂吠。”淩湖輕蔑一瞥。
眼看兩人劍拔弩張,形勢急轉直下,洛蘭希爾搖搖頭,然後直視這位皇族旁支。
“淩湖公子要怎樣才肯罷休呢。”
“那自然是這位小姐隨我去一趟宗血司,驗明正身。”
再次聽到這話,少女不禁蹙眉,驗明,怎麼個驗明法?驗血還是搜身,去了人家地盤任人宰割羞辱嗎,她少有的生氣起來,這還是她首次碰上如此驕縱不講理之人。彷彿在這位淩湖公子眼中,事事都要順著他的心意來,以他為首。
“如果真要如此,那我隻能恕難從命了。”洛蘭希爾的小臉也微微冷住。
“這可由不得你。”淩湖邪笑一聲,隨後一拍手,幾位相熟之人緩步走來,看樣其中還有兩位六階的高手。
秋官司下屬,巡幽坊,執刑使,師雷陰,戰爭序列6·雷斬刑劍。
白蟾門,首席弟子,曆輝平,惡魔序列6·白爛毒蟾。
再加上淩湖自己,龍之序列5·隱湖青蛟,幾人將洛蘭希爾隱隱圍住。
眼見夜真想開口說和,淩湖搶先開口。
“我勸夜真公子不要插手此事,多想想夜家現在的情況,不要以為是過去,可以任由你們包庇罪人。”他隱隱威脅,堵住夜真的嘴。
見這邊情況不妙,場內賓客也逐漸安靜下來,但這些人可不是毫無家世的平民,自然有把握不受波及,於是心安理得的站在一旁看起好戲來。
雖然灼日緗羽派名聲在外,但這位洛蘭小姐著實沒有耳聞過,即便一些交好的上門,此刻也有些拿不定注意,怕一時幫錯了人。不過他們也不是什麼都沒做,其中幾位上門弟子開始讓人去南鬥學宮,通知緗羽派的其他弟子,詢問情況去了,估計不久之後就會有迴應。
場內,眼看事情不可善了,周邊的人逐漸散開。
“既然上午嶽貫與柳曼枝比試在前,那這次我們也比試三場如何,若是這位小姐勝了兩次,那我今天就當做不曾看見你來赴宴,任你離開。”
“如果我輸了呢。”
少女看著淩湖饒有興趣的問起來,這時她突然又不生氣了,隻覺得如看跳梁小醜一般。
“那這位小姐就束手就擒,隨我去宗血司大牢吧。”
“那我豈不是什麼好處都落不到,這也太不講理了吧。”少女搖搖頭。
“不過,我也不需要什麼財物,隻要你輸了以後,向我,以及夜府、還有今天的來的客人一一道歉,那我也可以既往不咎。”洛蘭希爾如此說道。
“哼,你這妖女,還如此嘴硬。”
看著這位黑髮少女不過五階實力的模樣,淩湖心中嘲弄,順口答應下來。
“是,隻要你贏了,我自然答應你的要求。”但那是不可能的,想著隨身的幾件超凡物品,他嘴角露出冷笑。
“我不是妖女呢,你這樣說以後會後悔的。”少女搖搖頭,身後的髮絲也隨之搖曳,恬靜姣好的容顏讓場內的看客為之心神搖曳。
又或許這位淩湖公子說的沒錯,這位確實是魅惑人間的魔女,那一身純潔而妖魅的氣質,奇異般的融為一體,引人嚮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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