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所在的馬車外,一片雪白,到處覆蓋著雪白的冰晶,一支百來人的車隊在山間緩緩行駛,向著遠處的城市進發。
龍牙省。
原本這裡是帝國內陸的郡省,但因為戰後的割地,如今成了帝國西垂的邊境要地。
連綿的群山間一座座新建的高塔拔地而起,穿著白色偏灰鎧甲的士兵偶爾在高塔的瞭望台上出沒,監視這靠近克蘭西亞的邊境。
這些三層高的石塔上準備著草料和火油,一旦對方進攻就能點燃,發出濃烈的狼煙信號,引來後方駐紮的守軍。
雖然和克蘭西亞簽訂了合約,但帝國並不會完全信任對方,這裡也駐紮了大量精銳軍團。
不過和過去不一樣的是,這裡的高塔上飄動的旗幟並非巴斯卡家族的黑底紅龍旗,也不是帝國皇室的血色薔薇旗,而是金底白獅鷲旗。他們是來自帝國西境群山的群獅,山之國的士兵。
薩流士家族在帝國內是比較特殊的一支,獅鷲公爵的曆史並不比帝皇皇室短,而是同樣悠久的國家。
在蒼月王國的時代,獅鷲公國就是西境群山間有名的國度,那在山崖間飛舞的獅身鷹首的魔獸成為了家族的紋章,而他們確實也擅長培養這種凶猛的魔獸。
那些執掌雷槍的獅鷲騎士,成群結隊,穿梭在崇山峻嶺間,乃是可以屠殺巨龍的強大軍團。
在蒼翠王國崛起的途中,獅鷲公國也漸漸發展,逐漸兼併和統一西境諸國,雙方甚至還有過數次衝突。
而後在蒼翠王國南擴的時候,遇上了強大無比的魔法之國,奧茲國,遭遇了巨大挫折。
此後蒼翠王國擴張的腳步逐漸卡住,而獅鷲王國也難以突破群山峻嶺,在廣袤的原野上和蒼翠帝國決戰。
於是在賢者會的斡旋下,兩國進行了聯姻與合併,獅鷲王國成為蒼翠帝國的一部分,而原王室也被封為獅鷲大公,繼續統治這片土地。
此舉消弭了戰爭,也穩固了蒼翠的側後方,讓帝國變的更加強大。
如今,在帝國戰敗後,攝政王親自出使獅鷲公爵領,並帶來了諸多承諾和條件。經過一番協商和約定後,獅鷲公爵答應出兵,派遣那些山間的軍團前往帝國南方,建立要塞和城牆來防禦可能的進攻。
此後攝政王騰出手來,大力收拾南境的巴斯卡家族殘黨,並繼續鞏固首都媞泰妮亞的安全。
“傑蘭恩大人。”
一位侍從在高塔間的山道快速行走,喊住前方那隊巡邏的騎士。
這些騎士皆身穿白色鎧甲,背後也有寬大的白色披風,和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
聽到呼喊後,為首的那位騎士轉過身來,他身形健壯,而身姿英俊,正是獅鷲大公的嫡長子,傑蘭恩。
“什麼事?”傑蘭恩停下後,他身側的那些騎士也站立不動,看向這奔來的侍從。
“是從獅心領送來的信。”他高舉印有火漆的信封,其中獅鷲的圖案栩栩如生。
收下信封後,傑蘭恩撕開外層那特殊的契約紙,抽出其中摺疊的信紙,閱讀起來。
不久之後,傑蘭恩收起信,放回盔甲內襯裡。
“是有什麼事嗎。”格雷斯在一旁詢問,他和這些騎士都是傑蘭恩從小一起長大的夥伴,倒也不會太拘束。
“父親讓我準備下,幾天後回去。”傑蘭恩扶著冰冷的石牆,遙望遠方霧凇冰封的景色。
“看樣子,是想讓我去媞泰妮亞,在那些出身高貴的小姐中找一位合適的婚約對象。”傑蘭恩的語氣有些感慨,不知不覺已經到了這個年紀了。
其實在貴族間,他也算是大齡未婚青年了。在帝國上層圈子裡,16歲就結婚的貴族很是常見,雖然超凡者的青春會長不少,但傑蘭恩也拖的也有些久了。
“是該找一位合適的婚約者了,這樣對您的位置也有好處。”一旁的同伴開口。
這個年代幼兒夭折的概率不小,如果某個大貴族絕嗣可是相當嚴重的事。
“嗯,我明白。“傑蘭恩看著遠方籠罩在冰霧的世界,回想這些年來認識的一個個女孩,其中有貴族世家出身的優雅少女,有陽光活潑的類型,也有可愛偏幼的纖瘦女孩。她們大多出身不差,能出現在自己身邊就是通過了層層競爭和考覈。
對於這些女孩,他並不討厭,可以說很多也很欣賞,但一想到要和這樣人共度一生,總感覺又差了點什麼。
或許是缺少那種洞徹我的心思,明白我的誌向、優點和缺點,但又能很好包容我的女孩。
如此想著,便也拖延下來,直到現在。
可惜老獅鷲公爵已經下了命令,這次回去後,他估計被要求,必須在年限內找到合適的婚約者,不能再拖了。
“你妹妹的孩子已經會走路了,傑蘭恩。你還在猶豫什麼,和綿羊一樣軟弱沒有主見嗎?”
“如果你逆反我,有了一位隱秘的情人,我還不至於如此憤怒,但更令人失望的是,你連這樣的情人也沒有,宛如迷失方向的羔羊,在那裡轉圈徘徊。”
“薩流士家族需要的是和獅子一樣的繼承人,而不是你現在這副模樣,連母獅都找不到的雄獅是被人輕視和鄙見的,我希望你明白這一點。”
回想老獅鷲公爵的訓斥,傑蘭恩不由得露出少許苦笑。
雖然心中隱隱有一個身影,但那個女孩如今又在哪裡呢,她是這般神秘,即便以獅鷲公爵的家世,也沒找到她的去向。
或許這次隻能去媞泰妮亞看看了吧,這麼多年來,你也該放下了,傑蘭恩。他如此對自己說著,思緒漸漸飄遠。
於此同時,遙遠的北境,冰封的世界。
世間的一切都是如此寒徹,那股冰冷深入每一處骨髓,鑽入每一個縫隙,讓人顫抖著捲縮,悲鳴中祈禱。祈禱這永凍的凜冬早日結束。
而在這雪花飄飛的厚重天幕下,一隊隊黑衣黑甲的戰士在雪地裡緩緩跋涉。他們舉著浸滿桐油的火把於原野上前進,保護著中央一小群穿黑衣的巫師。
風雪中偶爾有魔獸突襲而來,饑餓難耐的嘶嘶低鳴,伺機進攻。
面對這些小型魔獸,那些戰士們抽出腰間的長劍,斬出閃逝的劍痕與其戰鬥,而聲音則淹沒在風雪中,不為後方所聽見。
溫熱的血灑在雪堆上,融化出溝壑的痕跡,隨即又快速結晶,再次被飄下的雪花掩埋。
戰鬥結束後,一些戰士倒在雪地中,凍的僵硬,和那些魔獸一起,慢慢被冰雪掩埋。
祈禱著
祝福著
歎息著
後續的部隊為這些戰士撒上淺藍的花瓣,隨後繼續前進。從這些人身上的灰黑罩衣看,他們都是來自特雷依家族,從屬於北境的渡鴉。
這些經曆千年的水銀王朝遺民,依然生存在這個世界,而他們也習慣了生命中那些不時而來的悲傷和災厄。
‘死亡會公正的對待一切,無論你我。’這是特雷依家族的箴言。
相比帝國的其他貴族,這支家族格外的守舊和保守,他們固守過往的傳統,一向剋製和節儉,坦然的面對各種不幸。
“再往前,就到了約定之地了。”翻看手中那雪花覆蓋的古老羊皮卷,一位彆著烏鴉胸針的巫師開口。
“真的能見到嗎?那位家族的起源。”一旁的巫師擔憂的詢問,他們這一路走來,已經犧牲了不少人。
明明沒有戰爭,卻有如此多的傷亡,時代是如此的無情,即便如今,特雷依家的主脈,依然子嗣凋零,如今甚至面對著絕嗣的危險。
“隻能試試看了,這是我們最後的希望了。”這位巫師拉下兜帽的上沿,遮擋迎面撲來的冰冷雪花,口齒在碎雪間述說。
“前進!寒號之鴉。”
冰雪中,前方的戰士再次抬起旗幟,灰白的渡鴉抓握骷髏頭骨,眼眸凝望遠方,傳自第二紀元的紫藤旗幟依然不曾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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