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斌開著車，聽到兒子的話，他的鼻子一酸，眼眶濕潤。

兒子總是這麼懂事。

在病房裡，他沒有開口讓兒子喊爺爺，因為他知道，兒子的印象中，根本就沒有這麼一個人。

冷不丁讓他去喊爺爺，孩子會抗拒。

葉楓也沒有那個義務去喊一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爺爺。

可兒子叫了一聲爺爺，算是給他的面子吧。

到了學校門口，葉楓看著父親，語氣悶悶的開口，“爸，你别太難過，生死由命。”

“我不難過。”葉斌沒想到兒子會如此安慰他，他拍拍葉楓的肩，由衷的開口，“兒子，你長大了也懂事了，我很欣慰。”

他提醒葉楓，“今天的事别告訴你奶奶和你媽媽。”

葉楓笑著保證，“放心吧，我知道的，這是咱倆之間的秘密。”

“好，這是咱們倆的秘密。”

目送著葉楓下車進了校門，葉斌倒頭，鬼使神差，又去了醫院。

他進了病房，病床的葉紹安似乎感知到有人進來，艱難側目。

他此時臉上掛著笑，已經開始縮舌，說話時，聲音不太清楚。

叫了一聲斌子，就沒了力氣。

沒一會，陷入了暈迷狀態。

葉斌被大夫叫去了辦公室。

說病人的情況很不樂觀，讓他準備後事。

葉斌很平靜的去醫院門口的壽衣店，置辦了壽衣。

買了該買的東西。

然後就在住院部的走廊時，等待。

等待裡面的人嚥下最後一口氣，給他收屍。

父子一場，他該為他收屍的。

賈慧打來了電話，詢問他為何還不回家。

葉斌說還有工作沒做完，今晚不回家了。

這是結婚以來，他第一次說晚上不回家。

賈慧並未多問，讓他保重身體，别忙太晚。

電話還沒掛，護士急匆匆過來喊他，“葉紹安家屬，快去病房。”

大夫正在檢查他的身體，確認死亡。

監測儀器上的數值，歸了零。

葉紹安的一生，也歸了零。

葉斌木木的站在那，看著幾個大夫護士在那忙碌著，摘除身上的各種檢測儀器，他的臉上沒有一絲多餘的表情。

他沒有通知任何人，一個人給葉紹安辦了後事。

也沒有給他買墓地，直接將骨灰撒進了河裡。

那個人所做的一切壞事，隨著他的骨灰一起，隨風而逝。

辦完一切手續，他拿著葉紹安臨終前給他的一串出租房的鑰匙，去了葉紹安的出租房。

房子很小，裡面也沒什麼東西，一張單人床，一張桌子。

他在床單下，找到了厚厚的一遝錢。

葉斌數了數，大概兩萬塊左右。

桌子的抽屜裡，放著一本處方簿。

葉斌隨手翻了翻，裡面全是給病人的處方。

葉斌看著那一遝錢，心裡有了數。

葉紹安之前本身就是大夫，他這些年，還在給人看病掙錢。

隻不過，是無證行醫。

葉斌打房東的電話退了房，拿著那兩萬塊出門。

他兜裡還有一張葉紹安的銀行卡，從葉紹安的衣服裡找到的。

交醫藥費的時候，葉紹安說過銀行卡密碼，葉斌直接去自動取款機上查詢。

裡面有三萬塊錢。

一次性取出。

直接一個本市紅十字會的電話打過去，捐掉了五萬塊。

他頂著一雙黑眼圈回到家時，家裡隻有賈慧一人。

葉斌進屋，一把抱住她，一句話都沒講，就那麼靜靜的將頭埋在她的肩頭。

賈慧輕拍了拍他的後背。柔聲開口，“累了吧，快睡一覺。”

賈慧給他脫了外衣，讓他上床睡覺。

葉斌的確很困，有賈慧在身邊，他感到很踏實，他拉著她一起躺下，“你陪我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