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凝聳了聳肩,皺起鼻頭:“我見到我爸的次數更少。我媽至少還帶著我,我爸成天搞研究,一年也見不著他幾回。外婆耳朵又不好……唉!實在找不著人陪我講話,我隻好去書房看書,看掉我爸三櫃子的書和論文,6歲那年,才造出賽文,可以陪我玩——”
“6歲?天呐!”黃珊珊忍不住驚呼。她曾經從甘雪凝給生物計算機設的密令“open
sesame(芝麻開門)”的童稚風格,猜測雪凝在創造魔法宇宙的時候恐怕還是個學齡前小朋友,但那也就是隨心一猜。此刻聽雪凝親口承認,黃珊珊震撼無比。6歲就搗騰出前無古人的黑科技,創造出賽文那樣的人工智慧?她的這個好友,真的是人類嗎?
雪凝對黃珊珊的驚呼卻心不在焉,她把下巴擱到椅背上,蔫蔫地說:“賽文是我的第一個小夥伴,若沒有她,我或許早得自閉症了。我的爸媽要是有阿克米媽媽十分之一的耐心陪我,我的童年都不會那麼難熬。”
黃珊珊不知說什麼好。她原本一直很羨慕雪凝:物理學家父親、畫家母親,自己又是天才少女,12歲就上了高中,簡直是上輩子拯救了全世界,這輩子才會有如此“開掛”的設定。她怎麼也沒想到雪凝的童年竟然是這樣子的。被父母忽視?從小沒有人說話?身邊連小夥伴也沒有?這和一條鹹魚有什麼分别?
雪凝倒騎在椅子上,摟著靠背,雙眼沉靜如同空穀。再開口時,她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
“實際上,一些之前我想不通的東西,在見到阿克米的媽媽之後,漸漸有了眉目:阿克米的媽媽之所以離開天空之城伊倫瓦休,甘願做遊方魔方師流浪維生,恐怕全是為了阿克米。從某個程度上來說,她用一種特殊的方式給了阿克米全方位的言傳身教:低調、肯吃苦、自食其力、懂得感恩、不炫耀張揚自己的天賦能力……每一種品性,彷彿都是根據阿克米的特點量身定製的教育課程。否則以阿克米的早慧和前無古人的魔法天賦,他早該作為神童聲名遠揚,或許從小就被捧到天上,加上他生而缺失的‘內在人性約束’,不知道會變成怎樣目空一切、無法無天的頑童。”
黃珊珊思索了一陣子,眼裡漸漸透出領悟的神色。她倒吸一口氣,右拳錘在左掌上:“你這麼一分析,阿克米的媽媽真的是非常厲害!她好像能預見阿克米的弱點在哪似的?所以不遺餘力地從小把他往相反的方向調教?”
“是啊。而且犧牲那麼多。不僅是教育的奇蹟,而且是偉大的母親。”雪凝輕輕地說。這次回吉爾村,親眼看到阿克米媽媽的那一刻,她越發體會到了這個年輕的母親選擇遊方魔法師這種職業有多離奇。——雪凝雖然不像黃珊珊那樣屬於“外貌協會”,但阿克米的媽媽歐洛莎·安瑟沐恩的美麗令她印象極其深刻。那明媚而獨具韻味的金髮黛眼,以及美得達於極致的身段,本身已然是一道強大的魔咒。如果她去演電影,就算她在鏡頭裡從頭到尾隻拿著搓衣板洗衣服,也能把觀眾在銀幕前束縛三個小時。但是倘若阿克米的媽媽選擇聚光燈下的生涯,就不會有功夫陪伴孩子成長,更無法給予這個獨特的孩子點點滴滴的言傳身教了。
這就是一個母親的選擇嗎?
雪凝不由想到自己的父母:自己的父母和阿克米的媽媽是那麼地不同。她的父母為了各自的事業可以犧牲一切,包括與孩子相處的時間和夫妻相聚的時間;阿克米的媽媽則是為了孩子可以犧牲一切,包括唾手可得的事業和生活。其實雪凝對父母的要求根本不高,哪怕隻有阿克米媽媽的十分之一,她就會很滿足的。
“可是阿克米最終還是長歪了。”黃珊珊忍不住歎息,“阿克米媽媽的教育,最終還是失敗了嗎?”
“不是。在她生前沒有失敗。”
“生前?”黃珊珊的心漏跳半拍。
“阿克米的媽媽,在阿克米11歲時就去世了。”
雪凝的話猶如一顆音爆彈,轟地一聲落下來,黃珊珊完全沒有防備。“我的……天……”她喃喃,腦袋嗡嗡嗡嗡作響,“我完全不知道!我看的時候他媽媽還在!等等……11歲?你怎麼會提前知道阿克米媽媽的去世時間?你穿越過去的時點,阿克米不是隻有5歲嗎?還有……”黃珊珊腦海裡有一個原先若隱若現的疑問,被這記“音爆彈”炸出了海面,她的眼睛越瞪越大,“雪凝,你怎麼對……阿克米的媽媽瞭解這麼多?簡直像上帝視角一樣?我曾經把阿克米從一歲觀察到十歲,對阿克米的媽媽也沒有這麼深的瞭解啊。而且賽文失蹤之後,不是就沒辦法用上帝視角觀察了嗎?”
雪凝長長的睫毛在鏡片後面抖動了一下。
窗外的夕陽已有一大半沉到地平線以下,暖黃的陽光帶上了幾分暮色的幽暗,餘暉灑在雪凝的長睫上。隨著雪凝睫毛的那一下抖動,暗金的光線便如落水的蛛絲般滑開了光影。
“因為我跟阿克米的媽媽聊了。”雪凝回答。
“聊?面對面的那種聊?”黃珊珊的眉毛從“橫平”揚到了“豎直”。
“嗯。”
“她面對你、你面對她那種聊?”
“嗯。”
黃珊珊咕嚕了一聲,然後掉下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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