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盛嶼川第一次和殷景初正面交鋒,他算是體會到了這個男人的可怕之處。殷景初,他比一般的商人還要狡猾,說話淡定,條理清晰,能規避每一個陷阱,幾乎沒有一步會走錯。
這樣的人,得有一顆怎樣縝密的大腦,才能如此精細?
周民站了出來,“你敢讓我們進去搜嗎?”
殷景初笑了,“不是不敢。而是不能。”
“我妹妹剛做完手術,她現在還很虛弱,我不想讓任何人打擾到她。所以很抱歉,我不能讓你們進去搜。而且你們也沒有拿到搜查令,不是嗎?”
盛嶼川咬牙切齒,“你對林宜做了什麼?好端端的,為什麼要給她做手術?”
殷景初微微一笑,“這個是我妹妹的隱私,很抱歉,無可奉告。”
“殷景初!”盛嶼川衝上前,一把揪住了殷景初的衣領,“你特麼還是不是人?”
雙方僵持之下,一道聲音插了過來,“盛先生。”
盛嶼川轉頭,看見姚美瑜走了過來。
殷景初在看見她從電梯裡走出來的時候,眸底掠過一道寒芒,但他並未在面上表現出來。
姚美瑜走了過來,她對警方說:“我是林宜的母親,親生母親。關於我女兒林宜的事情,我想我有資格說上兩句。首先,林宜當初是自願跟我們一塊來的京市。其次,景初的確沒有軟禁她,林宜一直都是自由的。隻是因為身體不太舒服,所以不想見人。現在她剛做完一個小手術,人還在休息當中。我希望你們不要來打擾她。”
盛嶼川並不瞭解這中間都發生了什麼事,但姚美瑜是林宜親媽,這事兒他是知道的。
當初林宜能和姚美瑜相認,整個盛家都為她感到高興。
所以對盛嶼川來說,姚美瑜說的話要比殷景初更值得信任。
“姚女士,我想問一下,林宜得了什麼病?為什麼忽然要做手術?”
現在知道林宜還好好的活著,盛嶼川稍微鬆了一口氣,但對於做手術這件事,他還是有必要問問清楚。
姚美瑜眸光閃了閃,隻模糊的回了一句:“這個……我不太方便說。我能告訴你的是,她現在很好,不會有生命危險。”
盛嶼川鬆開了殷景初,道:“我能見見她嗎?”
姚美瑜搖頭,“我說過了,她現在還需要靜養。我想你也知道,陸硯南的事情狠狠的傷了她的心,她現在也不想看到任何和榕城有關的人,這一點,希望盛先生你可以理解。”
盛嶼川蹙眉道:“硯南的事情是個誤會,我可以跟林宜解釋……”
“你?”姚美瑜笑著搖頭,“既然是誤會,既然可以解釋,那為什麼陸硯南不親自來解釋?而要你來代勞?”
“他……”盛嶼川抿了抿唇。
為了穩住沈禾,陸硯南現在還在裝傻。
他現在還不能暴露陸硯南,所以面對姚美瑜的質問,也隻能保持沉默。
姚美瑜接著道:“盛先生,你回去吧。事情黑與白,我相信小宜心裡自有定論。即便那件事真的是誤會,陸硯南為何不親自過來找小宜?這已經很說明他的態度了。還煩請你回去轉告陸硯南,我姚美瑜的女兒不是嫁不出去。”
最終,盛嶼川還是走了。
他們一走,殷景初的面色便陰沉下來,他看著姚美瑜,“媽,您為什麼還在這裡?”
明明在林宜手術之前,他已經讓她走了。
“哦。”姚美瑜解釋道,“我本來是回去了,但車子開到半路,我還是覺得不放心,想要回來守著。我擔心小宜,也擔心蔓蔓。我也想通了,如果她們兩個真的隻能活一個的話,那我還是選擇蔓蔓。”
殷景初對她的話有幾分懷疑,目光定格在姚美瑜臉上好久,才道:“您能這麼想,就最好了。”
姚美瑜歎了口氣。
好在殷景初沒有繼續追問,轉身進了電梯。
姚美瑜也跟著一起。
兩人來到病房。
手術已經結束了,林宜蒼白著一張臉,躺在床上。
而隔壁的那張病床上,殷蔓的屍體上已經被白布完全蓋住。
殷景初走了過去,揭下白布一角,在看見殷蔓毫無生氣的屍體時,他心痛的閉了閉眼睛,白布從他手中落下,重新蓋在了殷蔓的臉上。
而後他又走到林宜的病床邊,伸手就要去揭林宜的被子。
姚美瑜急急道:“景初!”
殷景初動作略略一頓,扭頭看向她。
姚美瑜的眼底有幾分難掩的緊張,“男女有别,何況小宜已經有了家庭,你這樣……不太好吧?”
她的話,讓殷景初略感不滿,“換了心臟,她以後就不是林宜了,她是殷蔓。”
“可是……就算她是蔓蔓,景初你這樣也不太好。”
“我是蔓蔓的哥哥,她打小就是我帶大的,有什麼好不好的?”殷景初說完,又看了姚美瑜一眼,道:“您也不必太緊張,我隻是想確認一下她的傷口而已。”
殷景初的疑心很重,因為他沒有看見整個手術過程,所以他還是很怕被人欺騙的。
必須要親眼確認術後傷口,才能安心。
姚美瑜知道,如果自己執意阻攔,肯定會被他懷疑。
可是如果不阻攔,萬一他看出端倪……
姚美瑜很是不安。
她不敢想象,以殷景初的脾氣,如果知道事情真相,會不會發瘋,讓所有人原地陪葬?
“媽,您似乎很緊張?”殷景初終於看穿她,緩緩的問了這麼一句。
“沒……沒有……”姚美瑜趕緊否認,對上殷景初那雙眸,心頭狠狠一凜,“景初,我隻是覺得,即便換了心臟,小宜還是小宜,她永遠不可能成為蔓蔓。”
殷景初眯起眼眸,“這個您不用擔心,隻要一個月,我保證,還您一個全新的蔓蔓。”
姚美瑜不再言語。
殷景初這個人的陰鷙和可怕,她是見識過的。
都說殷家最可怕的人是殷老,但是這些年,可能是受年紀影響,姚美瑜倒覺得殷老有些時候並不是那麼狠毒了。
倒是殷景初,有時候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這個人,狠起來的時候不像是個人,倒像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魔鬼……
殷景初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繼而轉身,毫不猶豫的掀開了被子一角。
他的視線落下,隨後輕輕皺起眉頭。
這一刻,姚美瑜的心臟都快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她緊緊的咬著牙齒,指甲掐進掌心裡,雙眼死死地盯著殷景初的一舉一動。
數秒鐘後,殷景初放下了被子,“傷口我已經看過了,沒什麼問題。”
姚美瑜垂下眼眸,“鐘醫生說,還要觀察一段時間,怕有排異反應,也怕引起其他的併發症。”
“是。”殷景初的眉心舒展開,再次看向林宜時,眼神都不一樣了,“您放心,有我在,不會讓蔓蔓吃太多苦的。”
姚美瑜看了他一眼,沒有再說什麼。
——
盛嶼川把今天發生的事情,都轉告給了陸硯南。
並且說:“我聽姚美瑜那意思,林宜是在生你的氣。要不你還是過來一趟,親自見了林宜,誤會也好當面說開。”
陸硯南在那頭沉默了好久,才道:“我會想辦法過去,嶼川,還要麻煩你幫我多盯幾天。”
“這個沒問題。”盛嶼川話沒說完,就聽到那頭傳來什麼東西倒下的聲音,他立刻緊張道:“硯南?你沒事吧?”
“我沒事……”陸硯南的聲音聽上去有幾分痛苦。
剛剛那一聲悶響,是他從床上滾落到地上的聲音,此刻他一隻手握著電話,另一隻手扒在床沿,十分用力的撐著身體,額頭滲出大滴的汗珠,“我先掛了,有什麼事情隨時聯絡。”
“好。”盛嶼川不放心,掛了電話之後,又給盛雨萌去了個電話,讓她抽空多去看看陸硯南。
陸硯南從抽屜裡拿出止痛藥,倒了兩顆放在手心裡,就這麼生吞下去,然後靠在床沿漸漸地緩過來。
頭疼的感覺隨著藥物作用,一點點的消退下去,可心裡頭的思念,卻鑽進五臟六腑。
他想小宜。
想的心疼。
“篤篤——”
敲門聲忽然響起。
然後沈禾的聲音隔著門傳來,“南哥?你睡了嗎?我給你燉了點湯,我可以進來嗎?”
“篤篤——”
“南哥?你不說話,我就進來了哦?”
沈禾等了幾秒,見裡麪人還是不說話,便伸手去擰門把手。
可是隻擰了一下,她的笑容便僵住了。
房門在她面前紋絲未動,從裡面反鎖了。
沈禾一愣,繼續敲門,“南哥你沒事吧?南哥?”
這些天,陸硯南從來不對她鎖門。
她在這個家裡,第一次體會到了女主人的感覺,來如自如,陸硯南所有的生活空間,都為她打開。
可是現在,她卻被關在了門外!
敲了半天門,終於迎來陸硯南一句:“我不舒服,躺下了。沈禾,你去休息吧。”
沈禾心裡很慌,她覺得今天陸硯南的態度似乎和往常不太一樣。
想要繼續敲門,又怕惹的他不高興。
最後隻是低頭看了看手裡的湯碗,然後默默地轉身離開。
回到廚房,沈禾剛把湯放好,盛雨萌就風風火火的殺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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