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紅綃帳底臥鴛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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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波溫柔,是纖舞的呢喃擊在心頭。夜天溟一把將那盞酒握住,傾酒入喉,嗆烈灼人。

鸞飛托盞的手帶來一陣幽香,羅袖滑下,露出玉白皓腕。夜天溟眼中似是跳過熾熱的焰火,瘋魔了一樣將她攫住,狠狠地吻了下去。

紅唇輕軟:纖舞!他低喚,唇上卻重重一陣劇痛,瞬間鮮血長流。

夜天溟猛地鬆手退開,迎面那雙眼睛如此強烈的憎恨,似是化作了尖刀,要將他寸寸割透。

很像,是不是鸞飛再問。

夜天溟嘴角殷殷一道鮮血流下,陰鷙的目光帶著幾分狂亂,他忽然仰天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像,太像了,可惜不是纖舞,永遠也不是,你是鳳鸞飛!纖舞死了,你也該死!你為什麼還活著!

因為你說過和我同生死,共富貴。鸞飛伸手將沾在唇上的血緩緩抹去,在燈下抬手細細審視,我若死了,你怎能活著你若活著,我又怎能去死

唇間那抹血色將夜天溟一雙細長的眸子襯得分外妖異:好,不愧是鳳鸞飛,所以你永遠不可能是纖舞!

被人陷害的滋味怎樣鸞飛冷冷地問道,被自己身邊的人出賣,即將一無所有。

夜天溟心底生怒,眼前卻突然一陣暈眩:你……他踉蹌扶了長案:你給我喝了什麼

鸞飛笑著:你應該很熟悉,離心奈何草。

夜天溟愣了愣,似乎聽到了極好笑的事情,不由便笑出聲來:你應該用鴆毒!我早就活夠了,纖舞死了,我活著又如何

他身子搖搖晃晃,面前的身影越來越模糊,卻變得如此熟悉。紅衣翩躚,輕歌長舞,玉樓宴影,上陽三月新春時,風正暖,花正豔,蛾眉正奇絕。

纖舞……

鸞飛靜靜看著夜天溟倒下,眼角滑落淚水:我愛了你一生,隨了你一生,等了你一生,最後,你想著的念著的愛著的,還是纖舞。她跪下來,伸手撫摸夜天溟的臉:不過現在,你隻能和我在一起,我們一起還了欠下的債,等見到了纖舞,我也把你還給她。

她執起那盞明滅不定的燭火,慢慢地劃過紗帳、窗帷,豔紅的舞衣在驟然明亮的火焰中帶出一道決然的風姿。

火起勢成,她將夜天溟用過的酒杯斟滿,就手飲儘,輕輕念道:常來夜醉酒,月下霓裳舞,胭脂玉肌雪,唇齒瓊液香,笙歌滿春院,橫波媚明霞,輕飛牡丹裙,臨水看君來。

秋夜風高,烈焰長飛,終於映紅了上九坊的天空。

聖武二十六年秋,溟王謀逆,事敗,畏罪縱火,焚府自絕。帝詔,溟王出皇宗,除爵位,眷屬七十六人入千憫寺。

溟王府一夜大火,如同當年東宮焚燬,風流落去,隻剩下了斷瓦殘垣。

因前幾日微有不適,卿塵一直未曾進宮,再次踏入這殿宇連綿的宮闕,突然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似是一夜秋風,已換了世顏。

宮闈生變,朝政紛亂,北晏侯虞夙卻恰在此時上了道稱病請撤的表章,如同夜天淩所預料,四藩趁隙欲亂,已是迫在眉睫。

卿塵自延熙宮中出來,有些出神地駐足遠望,禦苑中不知何時開了盞盞秋菊,搖曳纖弱,素色如雪。

她將手掌輕輕伸開,湛湛秋陽在指間映出近乎透明的瑩白,隱約可以看到絲絲血脈川流其間。

或許這個身體裡真正流淌著的便是權臣門閥的血,沒有憐憫亦沒有優柔寡斷,翻手為雲亦可覆手為雨,將别人的命運傾覆於指掌。

隻是即便罪有應得,究竟誰有權利去審判,去懲戒,這審判與懲戒又究竟是對是錯

天帝膝下最小的瑞陽公主正咿咿呀呀,由幾個常侍女官引著在苑中玩耍。

遠遠看著那小巧的身影蹣跚學步,卿塵心底有一絲酸楚微微泛上。

金簷丹壁的宮廷,在孩子眼中似是華彩溢美琉璃世界,不知等她長大後,曆儘紅塵萬丈,是否依舊記得這瓊宇仙境中曾有的嬉笑與歡鬨。

多少人困在其中,為權癡,為情狂。鸞飛之癡狂,寧願與夜天溟同歸於儘,撇下尚未足月的孩子。

遺書托孤,以身還情,以命抵債,卻又種下新的孽緣輪迴。

她從未想問夜天灝是不是會原諒她,亦從未看到同樣的癡戀心碎,隻因此生眼中隻能容下一人,即便早知錯付終身。

那孩子似是能感到母親的離去,終日哭鬨不休。卿塵無奈,隻得同夜天淩商量去請夜天灝。

許是血脈相連,孩子見到夜天灝竟然停止了哭泣,睜開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他。瞳仁烏黑清澈,映著雋雅面容蒼白如死。

狠心棄子,她心中終究隻有九弟。夜天灝

語出哀痛,卻當即入宮請求天帝準許收養嬰兒,天帝沒有追究隻語片言,默然應允。

鸞車離開宮門,駛在回府的路上。卿塵輕輕掀開繁華重繡的錦簾,秋陽下的街道,行人安恬,有父子、母女、夫妻,或行走,或交談,或叫賣,或閒暇。

盛華風流的坊肆間,天高雲淡,迎面秋風颯颯。

如此瑣碎而又平淡的生活,禁宮朱牆裡,卻是一片片刀光劍影。萬裡江山錦繡下,亦是烽煙將起。

回到府中,卿塵見前面有客來訪,也沒注意來了何人,頗有些神不守舍地往天機府走去。穿過垂藤迴廊,雕花長窗半掩,幾人聲音傳入耳中。

此時若聯姻殷家,倒也並非全無益處。眼前殷家先提出嫁女,隻不知殿下怎麼想。

殷家既請了朝中老臣來提親,殿下多少也得給個情面,究竟怎樣,待會兒問問便知道了。

卿塵心穀驟沉,然而推門的手已不及收回。屋中杜君述、陸遷等人見到她都是一愣,頓時停止了說話。

氣氛微僵,白綃裙裾逶迤而過門檻,身後紫薇花正落了末期,飄零廊前。

王妃!杜君述起身叫了一聲。

卿塵強抑著心底翻騰,淡淡看了他們一眼:是什麼人來提親

陸遷猶豫了一下,回道:殷相托了秦國公和長定侯,呃……正和殿下在前面說話。

卿塵站在門前光陰中沉默了片刻,道:你們的意見

杜君述他們相互對望,似是不知如何作答。卿塵眸光微微一抬,語氣聽去倒是平靜:殷家是湛王的直親,豈是嫁一個女兒便能改變的殿下倘若答應了此事,便等於附翼於湛王,秦國公和長定候在朝中的立場,你們比我更加清楚。陸遷去前面告訴殿下,就說我不同意,請殷家小姐另擇高門吧。

陸遷遲疑道:王妃,這……恐怕不妥……

去。卿塵隻再說了一字,轉身拂袖而去。陸遷方要追上,一直不曾作聲的左原孫抬手將他攔住,搖了搖頭道:去吧,按王妃說的做。殿下的心誌我等皆知,拒絕殷家,這個理由再合適不過。

苑中秋風乍起,黃葉匝地,一路踏碎在腳下,傳來枯枝殘葉紛紛斷裂的聲音。卿塵初時走得極快,漸漸卻緩了步子,方才莫名的情緒湧過,一股難言的孤獨兜上心頭,便如退潮之後的海灘,一片茫茫空蕩。

她瞭解陸遷等人心中的打算,遊戲的規則自來如此。皇族門閥,聯姻、結盟、娶妃、納妾,對他們來說本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此時此地,哪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自王公大臣而至皇子帝王,哪個身邊不是粉黛佳麗如雲,百媚千紅無數

暫時的虛與委蛇,無非謀略手段,何況與殷家聯姻,若成,則勝算大增;若不成,則無非是犧牲一個殷采倩,淩王府中多了一個女人而已。

隻是對她來說,那不僅僅隻是一個女人。

他是他們的皇子王爺,卻是她的丈夫,她唯一的親人,這誤入此間的一抹遊魂,生生死死隻有他,隻有這一個人屬於她。

回到漱玉院,卿塵隻身靠在榻上,怔怔地瞧著紫綃雲紗帳。

屋中很靜,他不在身邊,沒有人在身邊。隔著煙羅輕紗,眼前是錦席低案,雕窗畫欄,往日看似熟悉的景象突然變得如此陌生,陌生到恍惚,那種熟悉的感覺一絲絲從心底滲透出來,逐漸包圍了她整個人。

彷彿自己突然不是自己,一片迷茫,無依無靠,好像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

她差一點兒就忘記了那樣的痛,什麼山盟海誓,什麼兩情彌堅,統統都可以在一句話中化作飛灰,這世上最脆弱的是愛情,最不可靠的是男人。

或許無論到了何時,無論到了何處都是一樣。

她輕輕握著腕上的靈石串珠,苦笑著閉上眼睛。自從嫁入淩王府,尋找九轉靈石的想法似乎越來越淡,她好像真正變成了鳳卿塵,隨著時間的沉澱慢慢改變自己,慢慢忘記前塵。直到今天,那念頭重新回到心間,這裡終究不是屬於她的地方吧,或許一切仍舊是夢,夢中短暫的幸福畢竟不是她的歸宿。

卿塵心中思緒紛亂,一時想到從前,一時想到以後,卻都空無著落,在這樣混亂的疲倦中,光陰漸暗,而她不覺昏沉睡去。

夢中似睡似醒,依稀見到好多熟悉的人,但他們周身都模糊,一個個地消失離去,看不清容顏。她伸手欲留,卻無論如何呼喊都發不出絲毫聲音,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物是人非。四處陷入陌生的暗潮,夾雜著孤獨、絕望、恐懼層層湧上,如影隨形地纏繞上來。黑暗中彷彿有人站在面前,一雙寂冷的眼睛淡淡看著她,可是當她向他走去的時候,他卻漸漸消失在無儘的暗處。

四哥……她似是聽到自己喊了出來,臉上冰涼全是淚水,身邊有人叫她,卿塵,卿塵,醒一醒。

卿塵猛地自噩夢中驚醒,周身冷汗涔涔,隻覺得心臟似是越跳越快,幾乎要破腔而出,隻能撫了胸口喘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是掙紮的痛,那恐懼壓在胸口,久久不肯散去。

夜天淩將她擁在懷裡,見她臉色煞白,急忙吩咐道:傳禦醫來!

不要!卿塵緊扣著他的手指,使勁搖頭,我不要禦醫。

好,不要。夜天淩對趕進來的碧瑤一抬頭,轉身柔聲安慰道,沒事,隻是夢魘而已,醒了便好了。

所有的東西滿滿地抑在心頭,卿塵見了他卻恍然如夢。淚水潸然而落,濕了面頰,濕了衣襟。

夜天淩靜靜環著她,目光中隱約帶著歉疚和疼惜,輕輕替她撫著胸口,良久道:卿塵,你心裡究竟要裝多少心事,難道連我也不能說我並不想要一個柔順隱忍的妻子,在我面前,你可以隨心所欲,我要那個真實的你,曾經的,現在的,以後的,我都要。我是你的丈夫,有什麼我不能替你承擔隻要有我在,你不必強迫自己堅強,你在想什麼,告訴我。

他的話語低沉在耳邊,引誘著卿塵心中所有的秘密。她俯在他的懷中,含糊不清地哭道:我想回家,可是回不去,我不知道在什麼地方,找不到家……渾渾噩噩,斷斷續續,她也不知到底在說什麼,夜天淩卻一直認真地聽著,眼中慢慢由驚詫變為柔軟的憐愛,隻是將她越發抱緊。

紗帷清淺,曳地靜垂,朦朧中隻見相依。

碧瑤輕聲轉身出去,將趕來的禦醫請去偏室暫候,悄悄掩上房門。

過了許久,彷彿所有的東西都在他溫暖的懷中化作一片輕鴻,淡淡飄遠。

塵埃漸落,歸於熟悉的平安和清寂。

卿塵耳邊傳來夜天淩低聲歎息:清兒,上天何其眷顧,竟萬世千生將你送來我的身邊!

清兒,已有多久沒有人這樣喚她卿塵驀然抬頭,正落入夜天淩柔情似水的深眸之中,他淡淡一笑:對嗎清兒

卿塵隻怔怔地看著夜天淩,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夜天淩撫過她微濕的面頰,語意溫柔:怪不得你總是在意這些串珠,是我不好,從今以後有我的地方便是你的家,即便回不去又怎樣

他的目光幽靜而深亮,燦若星辰,照亮了漫漫黑暗。一串黑曜石套入了卿塵的纖細的手腕,依稀帶著他的體溫,溫涼地圈上心頭。

你……不怕我走卿塵遲疑問道。

夜天淩劍眉微挑,似是說得輕描淡寫:家既在這裡,你要去哪兒何況,你走了我怎麼辦戲謔調侃異於常日,顯然故意逗她。

卿塵垂眸側首:聯姻,你還有天下。

短暫的一陣寂靜,她聽到夜天淩緩緩道:我夜天淩此生隻會有一個妻子,即便是江山天下,也不必委屈她去得。不變的清淡的聲音,卻帶著絲不容置疑的凝重,如同一道盟誓鐫上心底:以後不管有什麼人提親,咱們就這樣告訴他們,你的笑容沒有任何東西可以交換。

黑曜石沉光瀲灩,映在他深邃的眸中,卿塵在他的凝注下閉上雙眼,笑著,淚水卻如斷線之珠落了滿襟。

情深至此,夫複何求即便前途是披荊斬棘又如何,這一生,已註定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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