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宗平點點頭:待我先去見見他再說。
客廳裡殷監正品著上好的春茶,定窯刻花白瓷盞,微微地潤著抹茶香。剔透白瓷襯著澄明,觀色已是一品,入口鮮醇高爽,幽幽甘香不絕,是西王今年新來的春貢,宮裡有的也不很多,衛府卻是拿來待客用的。
他眯著眼往那一雙紫檀嵌金低架上看去,一尺餘高的珊瑚樹成對擺著,天然奇形襯著正紅的色澤極為搶眼,映得近旁幾件玉雕都沒了光彩。但若近看,便知那是整塊翡翠琢成的青瓜纏藤,但看瓜下嬉戲的孩童眉眼傳神栩栩如生,定是出自一刀齋的手筆。單這幾件拿出去已是價值不菲,更不要說其他陳設,這主人還真是極儘奢華,毫不收斂的人呢。
想衛宗平當年若不是力保天帝登基即位,當朝相
臣也輪不上他,卻也就是這一注押對,贏得半生富貴。殷監正忍不住捋了捋頜下微須,在朝為官是務必要選對了主子才好。一抬眼,見衛宗平邁進門來,起身拱手迎了上去:衛相。
嗬嗬,叫殷相久等了。
是我來得冒昧。
起手端茶潤了潤喉,衛宗平將茶盞擱下,開口道:殷相此來……卻正瞥見殷監正看了看剛奉茶上來的侍女,衛宗平會意:你們都出去吧。
看著客廳的透花門微微掩上,殷監正一笑,聲音壓了壓:衛相,宮裡出事了。
哦衛宗平隻抬了抬眼,宮中若有什麼大事,難道他還會不知道
今日皇宗司封了溟王府,溟王被軟禁在府中了。殷監正沉聲道。
什麼衛宗平明顯一驚,所為何事
謀逆。沉沉二字,如重錘敲入衛宗平心裡,幾乎叫人一抖,這是重罪啊,卻聽殷監正繼續道:說是溟王身邊一個叫紫瑗的侍妾在府裡發現了魘鎮祺王的巫蠱,那侍妾原是延熙宮的侍女,便入宮上稟了太後孃娘。陛下即刻便下令鎖拿溟王,皇宗司接著在王府裡搜出了紫金九龍朝冠和明黃龍袍,這不是謀逆是什麼
衛宗平隻覺得手心涼透,此事他事先竟毫不知情,立時想起最近溟王很是拉攏衛家,難道因此失了天帝的信任想到此處,渾身一陣冷汗。見殷監正正看著自己,道:難得殷相此時能記著我衛家。
殷監正不慌不忙道:七殿下常說衛相乃是元老重臣,向來行事明白,此等事情得同衛相多商量啊。
七殿下
七殿下。
這是向來不算和睦,卻亦是不得不留心的主。自前些日子為眾人舉薦之後明明被壓製著,誰知不聲不響便扳倒了溟王,現在又分明是不計前嫌。想必最近戶部的事也是握在他手裡,難怪隻有衛騫身上查得嚴。湛王,看去一身溫煦風雅,處處透出的淩厲可真叫人喘不過氣來!
衛宗平深深地飲了口茶,抑住心裡波動,識時務者為俊傑,他歎了口氣,轉了一下話題:最近朝堂上諸事雜亂,人心惶惶啊!
殷監正卻像能知道他心思一般:聽說衛相問過戶部的事
衛宗平道:還不是那逆子惹禍,著實叫人煩心。
戶部裡怎樣,全在七殿下一句話。殷監正笑道,不過小事一樁,衛相大可放心。
不愧是七殿下。衛宗平終於下定了決心,便請殷相先代為回話,改日我必當親自答謝。
殷監正領會了話中之意:如此甚好。
衛宗平卻想起夫人剛剛所言,正好探問一下,便道:聽說府上千金正當妙齡,不知可許了人家
殷監正卻搖頭歎道:别提小女了,都是被我寵得無法無天,婚姻之事也要自己做主,這幾日正鬨著呢!
這是為何
天都多少英俊才少,她偏偏看上個不能招惹的人,愁煞我也!殷監正倒不似做戲,看來是真的毫無辦法。
衛宗平笑道:小女兒家難免鬨鬨脾氣,不妨讓她和騫兒多去遊玩,說不定反而能成了一樁喜事
嗬嗬!殷監正一愣,笑說,說得是,說得是。不過若說喜事,皇後孃娘前幾日倒提起為七殿下納正妃的事,衛相府上的二小姐還未許配他人吧
衛宗平聽出言下有意,道:皇後孃孃的意思……
殷監正笑道:衛相,咱們兩家看來倒是真有兒女緣分呢。
兩人心照不宣,衛宗平極感慨地抿了口茶,湛王,眼下看來是最明智的選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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