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塵看著那似乎並不起眼的樓閣,誰人想到在那裡,聚集著統領風騷的良才賢士,蘊藏著天朝盛世的中興,馭人謀心,他是得其術而用之以道啊。她微微一笑:儘在其中了。
夜天淩眸中似有精光閃過,懾人心魂,黑夜中那道金底碧玉中軸線寒光隱隱,直伸向目所難及之處:如今莫先生能來,更是如虎添翼。我天機府中文有文才,武有武將,便如杜君述之狂妄,陸遷之清傲,底下都是一腔
丹心熱血。有朝一日,這些人都將為天下之棟梁,天機府亦必如太廟高堂,備受後世之景仰。
卿塵道:聽你這樣說,真叫人有些等不及想看他們各展才華的那一日呢!
夜天淩負手身後,傲然一笑:不遠了,不出十年,必叫天朝內政清明,四陲安靖,如此方才快意。
卿塵秀眸清遠,盈盈如深湖瀲灩,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便是深夜也難掩的鋒芒。抬首見他意氣飛揚的眉目,一顆心便被這沉斂的霸氣深深圈住,隔了萬世千年柔柔牽扯,多少輪迴尋覓,多少姻緣註定,從此再也掙脫不得。
卻不知為何,心底深處那份羈絆微微一頓,叫她心神微亂,糾纏難言。或許終是錯了,一切當真是夢,因在夢中,方得如此幸運,近乎完美
夜天淩見她出神,問道:在看什麼
卿塵泠泠如山泉的眼波似籠了月色,櫻唇輕啟:看你。
雖隻兩字輕語,卻低低縈繞耳根,化作深濃盟誓,夜天淩低聲道:看得這麼出神
卿塵微一側頭,語氣中不覺帶了幾分幽柔:看得清楚,以後便記得清楚。
夜天淩低笑一聲:以後有的是時間看。
卿塵眸光一黯,心裡竟生出些許懼怕:若沒有呢
夜天淩不語,卻看定了她,深邃瞳仁儘是研判。
你不知,我是誰。卿塵有些茫然地道。
夜天淩抬手滑過她入鬢細眉,迷濛鳳眸,又沿著挺秀鼻梁按上柔唇,修長的手指輕輕一勾,托起她小巧的下頜。淡淡夜色中深寂的眼波一如瀚海,星光璀璨般閃了幾下:你誰都不是,你隻是我的女人。
那麼柔軟的聲息裡,話語卻異常篤定,每一個字都帶著奪人心魂的力道。卿塵心底微微一燙,這眼神、這話語、這懷抱,總是在忐忑迷茫的時候,讓那一抹四顧彷徨的靈魂安定地落入溫暖。紛擾紅塵來去,天地長河無儘,與他攜手,便可笑對此生,艱難險阻亦無懼。
清光流轉,柔柔一縷微笑印上唇邊。寒梅幽香浮泛,悄悄在月中綻放開來,盈了滿庭清芳。
因不能久待,隻一會兒卿塵便該回宮了。夜天淩親自送她出府,車輪方動,突然青布垂簾被纖玉般的手指挑起,卿塵輕輕叫了聲:四哥。似乎有什麼話要說,但最終還是隻淡笑了下:早點歇息。
夜天淩立在門前,含笑點一點頭:好。
簾落,掩住了那清澈容顏,馬蹄聲輕,消失在夜色深處。
冬夜裡寒冷的氣息叫人格外清醒,夜天淩獨自在門口站了會兒,方才轉身入府。回了書房將幾件政務一理,想起方才卿塵暖暖的囑咐,嘴角不由一挑,抬手輕拂,熄滅常常徹夜長明的燈燭,便往落遠軒去了。迎面見晏奚抱著個金銅暖爐過來,劍眉微蹙:這麼晚了乾嗎
晏奚笑著將暖爐遞來:郡主來時叮囑說,殿下今天在雪地裡跪了大半日,怕傷了膝蓋,晚上要暖著點兒,别落下病根。還有,這是郡主給的藥,說是化瘀祛寒,殿下今晚得用上才好,要不改日郡主問起來,我們怎麼回話
夜天淩眉梢一動,靜靜看了看那銅爐,身邊寒夜也似融融,隻覺一道暖意落入心間。見晏奚滿眼似笑非笑的喜勁兒,沉聲道:話這麼多。負手前面走了。晏奚連忙跟上,卻見他冷慣了的唇畔漾出笑意,淩王府中有些什麼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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