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藍寶!如此清透無瑕的海藍寶,是水晶中的極品。這正是卿塵想要尋找的東西,集齊了晶石串珠或許便有機會發動九轉玲瓏陣,那她說不定就可以回到原來。
卿塵抬頭望向靳慧,靳慧柔美的眼中淡淡的,一瞬間帶過恍若錯覺的輕暗。卿塵心中電念百轉,輕輕將玉盒合上:好漂亮的串珠。
靳慧抬手撫上玉盒,將它打開,晶藍色的寶石在她白玉般的指尖流動著清淡光澤,柔和而通透。她緩緩道:這串冰藍晶是殷氏家族的珍寶,貴妃娘娘囑咐殿下,說是傳給湛王妃。話說到此,抬眼看定了卿塵。
卿塵和她四目相對,而後一笑:那怎麼之前都沒有看姐姐戴過
靳慧鬆手,盒蓋輕輕滑落,重新合了起來。她用那樣極淡的語氣道:我隻是殿下的側妃。
卿塵有些意外,以前從沒有人和她提起過,她一直以為靳慧是夜天湛的正妻,不解道:可現在你是他唯一的妻子,正妃、側妃又有什麼區别
靳慧細緻的眼光掠過卿塵眉目,深深地歎了口氣,複又一笑:卿塵,殿下的心思,其實你我心裡都清楚。湛王府中正妃空置已久,這麼多年始終沒有哪個女子能入他眼中,但今日卻是他要我來問你,可願入這家門
單刀直入,沒有了遮掩。卿塵雖隱約預料到可能會有這樣一天出現,但乍聽到此話還是無比尷尬。她一時沉默不言,纖細的手指輕輕敲動在桌案上,發出細微的聲音,一聲聲撞進靳慧心裡。
時間太長,靳慧等得忐忑,忍不住又道:卿塵
恰好卿塵此時也抬頭道:姐姐。
短短相視一刻,靳慧便移開了目光,隻道:你說。
卿塵目中有著因某種決斷而顯現的清利,低
聲道:要我說,他於此事上實是萬般不該。
靳慧愣愕萬分,不由抬頭:你……
卿塵搖手阻止她,眸色澄明如水,淡淡看著身前:我並非指責他的不是,從來沒有人像他待我這樣好,我心裡清楚,也一直很感謝他,但是此事卻不能混為一談。何況,他不管對我,還是對别人,兩人之間一旦認定了對方,便該情深意專,我若有情便隻能容下一人,他若有心也隻能有我一個,三房六院妻妾成群,即便天下人儘如此,我也不願。見靳慧望來的眼中滿是驚訝,她淡淡一笑,再道:再者,他要你來問此事,又於心何忍你是他的妻子,他本該一心一意對你,現下卻要你來問别人願不願嫁給他,他難道不顧你的心天底下哪個女人願將丈夫拱手讓與他人分享,自己還要從中穿針引線姐姐你賢淑大度寬容忍讓,我卻無法接受。
靳慧聞言,眼中微微一酸,歎道:我隻是靳家庶出的女兒,能嫁得他做側室已然足矣,難道還能求他隻有我一個今天便不是你,明天也自會有别人,湛王府中正妃,總還是要有的。
卿塵道:若如此說,我更加是個來曆不明的女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誰,又怎能做什麼王妃
靳慧道:你若認了鳳相為父,封為湛王妃則是門當戶對。殿下為此沒少費心思,我從未見他對一個女子這般上心。那日也是因他親自問了鳳家曾走失過女兒的事,鳳相知道後即刻讓鸞飛上門拜訪,如今看來十有**不會錯,你還擔心什麼
是嗎卿塵鳳目微挑,那若我並非鳳家的女兒,是不是即便跟了他,也隻是他妻妾中的一個,永遠要仰視他,永遠也不能和他並肩而立
並肩而立……靳慧幾乎被這樣的想法震驚,即便是士族女子地位尊貴,多有特權,卻畢竟也不能完全同男子相提並論,誰又曾有過這種想法
卿塵並不奢望她能理解,隻道:話雖魯莽,但卻句句是肺腑之言,我的心意,姐姐當明白了。
靳慧道:卿塵,你真心待我,我也與你說我的真心話。確如你所言,沒有哪個女人不想獨占自己的丈夫,但皇族之中,自天帝之下哪個又不是有妻有妾這是我們女人的命。遲早有一天,湛王府會娶進一位正妃。你在這裡時日雖短,但從進府的第一天,他便對你百依百順,你我姐妹更是投緣。說句私心話,我其實也是為自己想,所以寧願進府的那個人是你,而不是别的女人。你和他也是情投意合,如何竟不願答應這門親事
卿塵猶豫了一下,道:我對他……話到嘴邊隻覺得無從說起,他和我的一個……朋友長得很像,我常常會把他當作是他,這種感覺很奇怪,雖然有時和他比較談得來,但不是那樣的,我對他,僅僅是……親切。亂七八糟說完了這些,她愣愣地盯著窗外飄零的細雨,心中就像是初見夜天湛時的那種感覺,酸甜苦辣喜怒哀愁一應俱全,刹那間全部湧上心頭。
靳慧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凝視她半晌,突然歎了口氣:這串珠暫且留在你這裡,你再好好想想。此事並非勉強得來,我也不能多說什麼,隻是真心盼你能成全他一番情意。說罷,靜靜起身,我先回去了。
卿塵站起來,遲疑道:靳姐姐,對不起。
靳慧道:這句話你得自己去對他說。
卿塵搖頭:不是,我是對你說,我……
卿塵。靳慧低聲道,你不必對我抱歉,隻要他高興,我願意為他做任何事,我希望你能答應他,他是真心待你,我也一樣。
卿塵送走靳慧,對著熒光幽微的冰藍晶默默出神。指尖滑動在冰水般的圓環中,一圈又是一圈,猶如層層心事,無窮無儘。
愛到不能愛,聚到終須散。這一條路,是走到儘頭了吧。
她纖細的手指輕輕握緊,終於拿起冰藍晶放回到玉盒之中,步向煙波送爽齋。
夜天湛並不在府中,她將那玉盒放在了書案上,又回房將之前從這裡借走的諸多書籍一一取來,整齊地放回原位。驚覺這短短時間,她竟然在他這裡看了這麼多書,有些還沒有看完,便站在那裡再翻了幾頁。偶爾還看到夜天湛在眉邊頁腳的小注,想起當時和他在閒玉湖前笑談這書中種種,臉上淡淡浮起輕柔的微笑。
所有的東西歸於原位,就像從來都沒有動過。她又轉回房中將住了多日的房間仔細收拾整齊,這裡沒有任何一樣東西是屬於她的,除了穿在身上的衣服和一支從竹屋帶來的玉簪外,别無他物。
而實際上,這些又何嘗是她的她擁有的隻是一抹奇異的靈魂,在這裡沒有人會理解的靈魂。
這使她想起那一日在水邊醒來時的感覺,孑然一身的迷茫。而今似乎也是一樣,孤獨地存在於不屬於自己的地方,偌大的空間不知何去何從。她勉強揚唇笑了笑,事到如今,還有什麼是不能面對的,當整個世界在自己眼前翻天覆地的那一瞬間,心裡的承受能力早已經化為無窮大了。
窗外的雨淅淅瀝瀝一直不停,是個告别的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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