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介書生罷了,而衛挽畢竟出自將軍府。
之前五年莫說動手,阿挽甚至不會與他爭吵一句,隻會全心全意為他與楚家好。
而今一日之間竟被她掌毆兩次,他難以接受。
衛挽垂眸掩下眼底的痛惡與厭煩,“佑南年紀小不懂事,你也不懂嗎?我不怪他粗心大意,卻恨你這當爹的不知所謂,出去吧。”
“衛挽……”
“滾。”
在她的推搡下,楚天原狼狽地退了出去。
“少爺。”添香本能一般想要上前。
她聽見巴掌聲了,少夫人打得又快又重。
紅袖攔了一下,搖頭示意她不能輕舉妄動。
比起今日兩耳光的屈辱,楚天原更在意衛挽是否知道了什麼。
她的轉變太突兀了,似乎眨眼間,便從千依百順的好妻子,變成了一個難纏的惡婦。
但衛挽知情的可能性,很快又被他否定。
他們動手隱蔽,事後公主也處理地很乾淨,她一個棄女如何查到?
*
已至深夜,衛挽好不容易才哄睡兩個孩子。
“蘇陌,讓紅袖添香天亮回梧桐院,此後不得再靠近承安與恬兒。明早讓小啞巴與金媽媽過來幫忙。”
蘇陌點頭:“是。”
金媽媽便隨衛挽從京城到林沅縣,如今又一併回京,一直在廚房幫忙做事。
而小啞巴,是衛挽四年前,在林沅縣城的內河邊上救下的。
當時衛挽生產不過三日,因承安三日不吃不喝且哭鬨不休,又實在查不出病因,這才被老夫人拉著去寺廟求福,途中偶遇昏迷的小啞巴。
那時小啞巴受傷加溺水,病得奄奄一息,養了十日才將她養出個人形。
那之後,衛挽為她取名於聲,望她有朝一日能發出自己的聲音。
*
深夜雷聲轟鳴,伸手不見五指。
衛挽整個人昏昏沉沉,連身下人的輪廓也無法看清。
矮榻間攜雲握雨,纏綿入骨。
“轟隆——”
電光從窗外透入,她本想去看那人的臉,身體卻像被一股力量猛地向後牽扯……
再驚醒時,天色已亮。
她從榻上坐起身,抹了抹額間的冷汗。
她不是第一次做這個夢了。
實則夢中場景也並非夢,而是她與楚天原的初次。
五年前因楚天原冷落,婆婆怨她不懂討好相公,對她用了藥。
那晚她隻記得自己化身一頭豺狼虎豹,如當初收複東州一般勢不可當,直將他折騰得半死不活。
——理應是半死不活的。
因她清醒後,發現床前的楚天原臉色蒼白,之後好些日子都不見起色。
早飯間,衛挽特意看了一眼楚天原臉上的巴掌印。
兩記耳光正巧打成一個重合,老夫人以為他的臉格外腫脹是因隔夜回潮所致,並未再提。
楚天原好面子,自然沒臉告狀。
衛挽沒什麼食慾,吃了半碗粥便不再動筷,問楚天原道:“相公今日怎麼不去禮部務公?”
楚天原側目,“因家中瑣事,已告假兩日。”
衛挽心不在焉問:“相公的臉兩日能好?”
家中瑣事他可是向來不管的。
楚天原臉色一變,“啪”一聲擱筷,“我吃飽了。”
這動靜驚得衛承安與楚恬抬頭,也將對面心虛的楚佑南嚇得挪了挪凳子。
昨晚的事他略知一二了。
而餐桌另一側,黑臉的老夫人一言未發。
她拿起一塊花生酥,放在衛承安的粥裡攪和,喂於他吃。
衛挽抬眸時正好瞧見,“母親,您在他粥裡放了何物?”
“糖啊。”
“什麼糖?”
承安對花生敏感,誤食容易起紅疹,而老夫人酷愛吃花生做的糖,且隨身攜帶,因此她要問清楚。
老夫人拉下臉來,冷聲道:“你懷疑我給孫子下毒不成?”
“反正我這把老骨頭,再如何都要遭人嫌棄的!”
衛承安不忍見孃親與祖母不愉快,正要解釋,楚恬拉住他衣袖幫忙開腔:“孃親,哥哥還沒有吃呢。”
一句話打消了衛挽的疑慮。
見她鬆口氣,衛承安沒再多說。
其實他喜歡花生酥,祖母時不時會偷偷地給,儘管吃過之後胳膊上會起幾隻紅點,但入口那一刻的美味,還有祖母臉上的笑容,值得他去忍耐兩三日的瘙癢。
祖母說,這是他們之間的小秘密。
“對了母親,”衛挽忽然說道:“我不是說,今日有位大人過來見證楚家還錢嗎,不知你們可準備好一萬兩銀子?”
楚家母子三人互看一眼,瞪眼的瞪眼握拳的握拳,表情可謂精彩。
老夫人“哼”一聲,自認搭上了頤春公主,並未把衛挽放在心上,壓根沒有還錢打算。
一個棄女,還能找到壓住公主的人來撐腰?
任衛挽折騰,又能折騰幾日?
老夫人抻長了音調,有恃無恐道:“不知哪位大人這麼賞臉啊?”
“小姐,”蘇陌這會兒快步走進偏廳,在衛挽耳邊道:“孫國老臨時入宮了,來不了。”
孫國老曾任太傅,是衛挽的老師之一,現已致仕。
可他不能來,一會半刻她去哪請人?
楚天原看出她的心思,心下不由暗喜,索性給彼此個台階。
“從你進門後便是楚家主母,今後也都由你掌家,過去的便過去了,何必讓外人蔘與我們的家事呢?你已經不是將軍府大小姐了,去請人家說不定還招人嫌呢,真有身份的,誰會上咱這門給你作見證?”
他話音未落,一名小廝連滾帶爬地趕來通報。
“少,少爺不好了!金羽衛指揮使大人親自登門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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