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等今晚了。
蘇奕隨意地揮了揮桃木劍,又看了一眼浸泡在雄雞血中的青碧柳條。
目光隨即挪移,落在了庭院不遠處那一株老槐樹上。
槐者,木中之鬼!
此樹屬陰,最容易招惹鬼物邪祟寄生於其上。
而這座庭院的格局,壞就壞在槐樹一側,開鑿有水井,地下陰煞之氣上湧,隻會讓這座庭院化作尋常人眼中的凶宅。
此井明顯被人封禁了起來,如此看來,當初有人已經察覺到這水井中有問題了。
可偏偏地,卻沒人告訴我這些……
蘇奕若有所思。
……
文家。
文長青的住處。
父親,剛得到訊息,蘇奕那混賬才第一天接掌杏黃醫館的生意,就把咱們家的那些下人全都踢走了,這不是在打咱們家的臉麼
文解元怒氣沖沖道。
他是文長青之子,年方十九,血氣方剛,擁有搬血境煉肉圓滿地步的修為,再過半年,就將前往青河劍府中修行。
我倒是沒想到,這廢物竟如此狠。
文長青眉頭皺起,道,他如今在哪裡
文解元道:據說是定居在杏黃醫館後邊的那一處凶宅了。
嗯
文長青眸子泛起異色,皺起的眉頭也舒展開,道,若如此的話,根本不必咱們動手,那廢物怕是都活不過今晚!
這是為何文解元一怔。
文長青追憶道:九年前,那座凶宅曾發生過一樁慘案,居住其中的一名醫師和兩名藥徒全都在一夜之間離奇暴斃。
這件事,鬨得城中沸沸揚揚,還嚴重
,還嚴重影響到了咱們杏黃醫館的生意。
我花費重金,托人請了一位頗有名望的遊方道士。
此人名吳若秋,進入凶宅一看,便說那一株老槐樹旁邊的水井內,附著一頭凶惡鬼物!
按照吳道士的說法,除非擁有宗師層次的修為,否則,沒人能降得了那一頭鬼物!
聽到這,文解元悚然一驚,道:後來呢
文長青道:吳道士讓我鍛造了一批鎖鏈,以奇門秘術將那一口水井封了起來,說隻要活人不居住在那一座庭院,那一頭鬼物就不會再出現。
文解元聽到這,猛地明白過來,這麼說,蘇奕隻要今晚居住在那一處凶宅,就必死無疑
文長青笑起來,應當如此,這一年裡,我一直不明白,為何老太君非要靈昭嫁給這蘇奕。但不管如何,若蘇奕就此死掉,對我們文家而言,也算是一樁好事。
文解元連連點頭,道:不錯,如今靈昭堂妹即將成為‘宗師弟子’,這等身份,豈是蘇奕那廢物可匹配的他隻要一死,對靈昭堂妹也是一樁好事。
文長青神色忽地嚴肅起來,道:這件事,不得泄露給其他人知道,否則讓其他人知道,我們明知那凶宅有問題,還不提醒蘇奕,難免會受到一些牽累。
文解元笑著答應,我明白,這就叫他自己作死,真以為杏黃醫館是那麼容易得到的說起來,害死他蘇奕的,應該是他丈母孃琴箐才對。
文長青嗬斥道:不得放肆,那是你三叔母,是靈昭的母親,以後切記要放尊重一些!
文解元不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夜幕漸漸降臨。
忙碌了一天的杏黃醫館已打
烊關門。
庭院中,蘇奕獨坐房間中,正在呼吸打坐,一身氣血流轉周身,不斷揉煉全身的筋膜。
這是搬血境第三重煉筋層次的吐納法。
所謂煉筋,就是用氣血淬鍊一身的筋膜,使之堅韌如弓弦,柔軟似棉絮,從而讓軀體變得如狸貓般靈活。
所謂起如箭、落如風,動如狸貓,能做尋常人難做的動作。
這一切的核心就在煉筋上。
筋膜錘鍊之後,一身的氣力也會暴漲一大截。
在搬血境修煉上,自古便公認煉皮肉容易,煉筋骨難,當開始煉筋時,就等於修煉到了搬血境的後期。
許久,蘇奕從打坐中起身,將準備好的一杯參茶一飲而儘,感受著通體暖烘烘的沸騰力量,他對今晚的行動不禁有點期待。
自轉世以來,他還不曾真正進行過真正意義上的廝殺。
誰曾想,第一個對手竟可能會是一個鬼物
接下來,蘇奕拿起那捆紮起來的柳條和桃木劍,走出了房間,搬了張竹椅,隨意坐在了石階前。
那一捆柳條浸泡在雄雞血中數個時辰,青碧的柳葉和枝條已隱隱泛起淡淡的血色,握在手中,像一截軟鞭。
桃木劍則被蘇奕靠在了竹椅一側。
當真正需要出劍時,也就意味著他需要動真格了。
換做其他搬血境,就是遇到尋常鬼物,怕也都不是對手。不過,我前世跟西溟鬼皇打過一架,他願賭服輸,乖乖送了一部【十方修羅經】給我,據說是鬼修一道眼中的至高道經……
蘇奕坐在那,不禁思緒如飛。
夜風習習,天色越來越暗淡。
已是接近淩晨時分,廣陵城街道上的燈火都已陸續熄滅,黑暗如潮水,淹沒大地。
整個城池像從熱鬨中平息,陷入睡眠中,隻有偶爾的狗吠聲遠遠地傳來。
今晚天穹烏雲厚重,遮掩星光。
蘇奕所在的庭院中,隻有房間內一盞燭火在搖曳,透過窗紙,顯得昏黃而黯淡。
他手握柳條,一個人靜靜坐在夜色黑暗中,不急不躁,淡然恬靜。
唯有那一對眸中,有著一點點期待之色瀰漫。
忽地,庭院中的老槐樹上,枝椏搖晃,樹葉嘩嘩作響,在夜色中就如一陣陣忽遠忽近的竊竊私語聲。
一側古井上,捆縛井蓋上那鏽跡斑駁的鎖鏈像甦醒的蛇群,彼此摩擦蠕動,發出夜梟嘶鳴般的聲音,令人牙酸。
空氣驟然變冷,像隆冬寒流入侵,刺人骨髓。
呼~
地面上,一陣落槐樹葉剛落下,就被一陣陰風捲起,在如墨汁般的夜色中飛揚,像無數陰影在狂舞。
蘇奕青色衣袍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他的瞳孔也微微眯了起來。
當一陣陰風捲著落葉吹來,他終於動了。
右臂舉起,手腕一抖。
泛著淡淡血色光澤的一捆柔軟柳條猛地繃直,於虛空中鞭撻而下。
啪!
脆響如雷,在夜色中炸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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