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番說辭外人信了。但是老夫人不信,聽說兒子病重,她心中著急,正好謝韞之來看她,便說道:你是不是截了你爹送來的信太久沒有收到南邊的信,她也有所察覺。謝韞之倒也可以撒謊搪塞,可是忽然覺得撒謊很沒有意思,他經曆了‘兩輩子’之後,心裡有股子氣憋得慌。臨哥兒兄弟三人並非老夫人的親孫子,老夫人素來棄之不理可以理解,可是自己這個親孫子,也未見得被稀罕。是。謝韞之乾脆坦白了說,然後任憑祖母選擇:我截了爹送來的信,他在信中說自己病重,叫我接他回京,可是據我所知,他身子骨很好,並無病痛。你如何知道老夫人脫口而出,帶了氣。我在南邊放了人,又並非真的棄他們不顧,否則嶺南那個地界勢力盤根錯節,萬一出了事,您以為爹擺平得了謝韞之道。老夫人噎住。隨後眼眶紅了起來,語氣哀傷地道:你爹一把年紀了,想必真的熬不住嶺南的日子,否則也不會用這種法子遞訊息,若是他真想回來,你就允了他吧韞之,父子沒有隔夜仇,再怎麼不是也是你的父親,你就讓他回京做個閒人又如何呢謝韞之沒有說話。老夫人:你爹最大的錯,無非是偏心淮安,對你多有怠慢,但你身為人子,再恨也不能做絕,這是你必須承受的責任。從某方面來說,的確如此,君子的度量要大,旁人給的委屈尚且要受著,更何況是父親給的委屈,更是應該包容。祖母,您說的沒錯,但這次我不能聽您的。謝韞之想到珩哥兒悲痛欲絕的淚眼,說道:更何況我也沒有做絕,我幫他們脫了罪名,給了他們官職,這是我拚死才得來的殊榮,若是還不滿足,放眼去史書裡找找,又有幾人能做到您覺得我不好,是因為我現在過得太好,若是我自顧不暇,您早就去嶺南跟著爹過日子了,畢竟知縣也是個官,總好過被皇帝猜忌如履薄冰。謝韞之道:我在養心殿被打斷腿奪虎符的時候,您可曾想過誰來救我那不是你爹與弟弟也深陷囹圄……老夫人道。不。謝韞之氣憤地提高聲音,篤定地道:就算他們得了勢也不會照拂我,隻會落井下石!老夫人不依了,生氣道:你怎能這樣說你爹這些都是你的臆想,他除了謀反那件事沒聽你的,可還做過什麼對不起你的事祖母。謝韞之道:人心不是一日涼透的,我昏迷不醒那半年,意識都還在,府裡發生了何事我一清二楚,臨哥兒他們過的什麼日子,我也一清二楚,您叫我如何不臆想我金山銀山地往侯府搬,最後我的孩子們連吃飽飯都不配嗎!老夫人頓時震驚住,不敢置信地看著謝韞之,原來對方一直都有意識,因此她臊紅了臉。當初我是如何鄭重拜托您的,您還記得嗎謝韞之緩下聲音,不知祖母是否記得,但他記得很清楚。我上戰場之前,跪在您面前,將我身上僅有的一切交給您,拜托您照看好他們兄弟,若我不幸出了事,就將這些錢給他們安身立命,您滿口答應,說視如己出。老夫人聽到這裡,已經沒臉聽下去,羞愧地撇開了臉。後來我被抬回來,便發現何為人走茶涼,您根本沒把他們當一回事,甚至連花點錢打發都不願意,就由著秦氏磋磨。您難道不會覺得對不住我嗎謝韞之一頓:我知曉您的心理,您也沒想過要害他們,隻是也沒有多上心罷了,但是您有沒有想過,我若是不在了,他們就是我留在世上唯一的延續。當然您沒想過,因為您壓根就沒打算把我分配好的錢財交給他們,您覺得侯府能養著他們就是天大的恩賜了。老夫人啞口無言。乾脆閉嘴不說,說再多都錯了,謝韞之不可能原諒她。其實當我醒來後,您本來還有機會彌補,但是您沒有。謝韞之淡淡道:您還是一如既往地偏心父親與謝淮安,生怕他們得不到好處,明面上是打斷骨頭連著筋,實際上是侯府沒了我便損失甚大。但是誰叫我出息呢,出息久了,有朝一日不中用了就顯得多餘。好了,這些你不必掛在嘴上說了。說到這裡,老夫人打斷道: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我們不如你是事實,有這樣的想法也很正常,都是為了生存與面子,這也不是什麼大奸大惡的過錯,你也不必這樣指著鼻頭來罵我這個長輩。要怨就怨你自己出生在這個家裡,攤上了這樣的爹,這樣的祖母!……謝韞之點點頭,果然,將這些攤開說也未必能得到理解,他不是指責對方,隻求得到一點歉意與心疼罷了,想來也是奢望的,他說道:好,是我錯了,這是我最後一次與您說這些。老夫人冷眼看著謝韞之落淚。將您留在京城養老,強行分開您與父親一家子,是我不孝。謝韞之保持平靜的聲音道:趁著如今天氣還不算太熱,我會儘快安排您去嶺南,與爹一家團聚。……老夫人聞言猛地提了口氣,謝韞之竟敢……但又梗著脖子說不出一個字來。謝韞之也不想聽她說,轉身便出了屋子。然後吩咐這裡管事的:傳令下去,誰想與老夫人一起走的便收拾行李。管事的苦笑,有誰會想去嶺南那種鬼地方想必隻有老夫人一個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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