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實賦面色數變,半晌,長歎道:李刺史,咱們原可與糧商好生商量,讓他們降價售糧,今日這麼一鬨,此事再無轉圜的餘地了。
李欽載笑道:資本來到人間,每一個毛孔都滴著肮臟的血,嗯,這句話你沒聽過,更不會懂,簡單的說,指望糧商降價是不可能的,我根本就沒打算過跟他們好生商量。
我是官,代表大唐天子和朝廷的官,若這官兒當得連幾個逐利的商人都壓不住,我還不如找根繩兒在你家門前吊死……對了,王别駕,你家住哪兒
王實賦緊緊抿住嘴,絕對不給一絲讓他在自家門前吊死的機會。
糧鋪內,打砸的聲音小了很多,大約是砸得比較徹底,沒啥可砸了。
劉阿四匆匆走出來抱拳道:五少郎,裡面砸得很零碎了,另外派了幾個袍澤去逮糧鋪掌櫃,鋪內有一座糧倉,存糧不少,要不要一把火燒了它
王實賦聞言大驚,李欽載也嚇了一跳,幾乎不假思索地一腳踹過去,怒道:你特麼瘋了糧食這麼金貴,你居然要燒了它誰給你的勇氣和闊氣
小人失言,咳,小人的意思是,存糧不如分給城裡的百姓……
李欽載瞥了他一眼,封建主義的搖籃裡居然孵化出了一個革命者……
王實賦立馬道:不可!打砸糧鋪或有理由,但無償分給百姓就不一樣了,會被問罪的。
李欽載點頭:王别駕說得對,存糧搬回官倉打上封條,先查封了再說。
王實賦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沒說話了。
部曲們忙著封存糧鋪的時候,幾名部曲押著一位中年男子走來。
中年男子雙臂被反剪,在部曲的壓迫下不得不躬腰垂頭往前走,一直押送到李欽載面前才停下。
五少郎,此人便是糧鋪的掌櫃,名叫張寸金。部曲稟道。
李欽載上下打量著張寸金,突然笑了:名字不錯,寸金難買寸光陰呐,張掌櫃,有禮了。
張寸金努力抬起頭來,又迅速低下去,道:小人拜見李刺史。
你認得我
李刺史上任幷州刺史,您入城的當日,小人便知道了。
李欽載笑容漸斂,指了指糧鋪道:說正事,幷州旱情嚴重,眼看要鬧饑荒了,你的糧鋪囤積糧食賣天價,意欲何為存心打我這個刺史的臉嗎
張寸金面容苦澀地道:小人怎敢冒犯刺史,但小人隻是商人,商人低買高賣是行內的規矩,囤積糧食不過也是為了賺得幾文純利,再說,城內囤積糧食的可不止小人,所有的糧商都囤了,如今的幷州城根本買不到糧食。
李欽載冷冷道:你的意思是法不責眾,我不該隻揪著你一人不放,對嗎
小人不敢,若李刺史不滿小人所為,小人甘心受罰。
李欽載心中莫名冒出一股怒火:甘心受罰之後呢是繼續囤糧還是聯合糧商壟斷糧市為難我
張寸金貌似恭敬,但言語裡卻鋒芒畢露:大災之年,百姓難以為繼,商人也好不到哪裡去,士農工商皆是大唐子民,李刺史總歸也要給我們商人一條活路吧
李欽載沉默半晌,突然在他面前蹲下,直視著他的眼睛,緩緩道:張寸金,大災之年,囤糧居奇是大罪,受苦受難的百姓是大唐的子民,作為刺史,我必須要救。
你們這些趁火打劫的商人,若敢繼續囤糧抬價,置百姓於絕地,莫怪我對你們動刀了,這一次,我隻給你一個警告,下一次,便讓你的家人等著收屍吧。
張寸金愕然抬頭,恰好與李欽載的眼神相觸,見李欽載眼中殺意森森,張寸金不由一驚,臉色立馬蒼白起來。
李欽載站起身,朝劉阿四揮了揮手,道:著責張寸金十記軍棍,阿四你親自行刑,就在這大街上動手。
劉阿四痛快地應了,張寸金大驚失色,惶然道:李刺史,小人知錯了!求恕過小人這一回。
李欽載搖頭:知錯就該承擔犯錯的後果,這個道理不需要我教你了吧
話音落,劉阿四的軍棍已狠狠落在張寸金的屁股上,張寸金是個養尊處優的商人,何曾受過如此痛苦,第一記軍棍落下,張寸金髮出淒厲的慘叫聲,二話不說便暈了過去。
劉阿四卻不管那麼多,按照李欽載的吩咐,仍然一記又一記地行刑。
王實賦瞥了一眼昏迷過去的張寸金,苦笑道:李刺史,這一次您可真把幷州的天捅了個窟窿呀……
李欽載冷笑:我捅的窟窿多了,不差這一個,王别駕,張寸金面對我這個刺史,說話還敢如此硬氣,似乎另有所恃,他的背後有人吧
王實賦垂頭道:下官不太清楚。
李欽載深深看了他一眼,笑道:無妨,我自己去查便是。-
點擊彈出菜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