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草四顧打量這座簡陋得不能再簡陋的屋室,說簡陋都算謙虛了,應該用破敗來形容。
屋頂缺磚少瓦,白天透光,夜露星辰,雨天漏水,牆面是黃泥巴堆砌的,窗戶是用紙糊的,桌椅板凳不全,這客廳即能會客,也用來睡人,床榻上不是乾淨的被褥,而是乾枯的稻草。
無地方可落腳,見笑了。
禾草輕緩緩說道:簡陋不簡陋倒不重要,隻是不安全,不若你住到我府上,左右還有幾間空房。
那怎麼行君子不受嗟來之食。
此言差矣,你住我府上,替我家哥兒醫病,憑本事,怎麼會是嗟來之食!
可是將軍並無病症,何須醫治
他在外出生入死,我不放心,府上沒個醫者不行的,你來吧,救他也相當於救了更多的人。
王英低頭沉吟。
禾草給侍畫和三月使個眼色:你們還愣著做什麼,快將王娘子的行李收拾起來。
王英自此便住進了將軍府。
……
晚飯時,禾草吃了一碗麪,又加了兩張餅,吃得飽飽的,在院子裡坐了一會兒,侍畫備好水,讓她沐洗。
沐洗畢,便披散著半乾的發,到院中納涼,邊關夜間涼爽,溫感倒很怡人舒適。
禾草想著,自她來了,這將軍府還未曾好好逛逛,便拿了一張團扇待要去園中。
主子,等等。這裡夜間下露水,披上一層夾衣再去。侍畫替她套上一件黛色對襟廣袖長衫,又給她隨意簪了一個婦人髮式。
你别跟著了,我去去就回,你累了一日,和三月喝幾杯,鬆鬆乏。
是。侍畫笑道。
禾草打著扇子緩緩走到後邊的園子裡,這處園子景緻還是好的,有山有水,就是有些荒,又往裡走了幾步,眼前一亮,院牆邊有幾株長勢甚好的杏樹。
枝杈間結了不少金黃的杏兒,看著喜人。
她便踮起腳,伸手去夠那杏兒,突然不知何物砸到腦袋上,回頭一看,並無異樣,隻有一枚杏果子在地上滾動,她沒去在意,以為從樹上掉下來的。
接著又伸手去夠,一顆杏兒又砸在她的身上。
禾草回過頭,背後空無一人。
她不去理會,待要再次伸出手,忽然轉過身,眼光正好捕捉到一個人影。
女人走到對面的大樹下,雙手叉腰:你下來,還這般頑皮。
樹葉晃動,隻見一個身著雪青色長衫的少年蹲在樹枝上,額前垂下幾縷髮絲,左手勾提著一酒甕,唇色晶亮。
不是這等說,太陽落山了,姨娘還亂逛,乍一看還以為是狐仙哩!
少年蹲在樹枝間,一手耷拉在膝上,一手把玩著一顆杏兒,綠茵茵的葉子將少年襯得活潑有趣。
秋哥兒,你無禮了。禾草佯裝橫他一眼,轉頭就走。
少年瞬間落地,在後面好聲好氣地說道:莫氣,莫氣,我給姨娘賠不是。
禾草也不逗他,笑道:我去摘點杏兒,你幫我壓枝頭。
魏秋噯了一聲,兩步跑到杏樹邊,少年身高修長,一伸手便將那高枝壓了下來,禾草兜著衣襟,摘了許多。
摘這許多,做什麼用魏秋問道。
我才來,等閒下來,釀些杏子酒,你大哥哥愛喝。
魏秋怔了怔,嘟囔道:我也愛喝。
少不了你的,等我釀好,分你一些。
魏秋齜著牙笑得開心,乾脆把自己的外衫脫下,又兜了不少。最後兩人滿載而歸。
回了屋,禾草脫衣上榻,心裡想著,不知道魏澤睡了沒,等他再次回來,要到半個月後了。
原以為來了後,兩人可以時常見面,結果還是見不到人,心中難免有些失落。
正在感歎之際,院子裡傳來說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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