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嫁進來到現在已是三月有餘。
桂香姐姐,可否幫我帶點繡活來禾草把腕間的玉鐲褪到長臉丫鬟手中。
桂香打量一眼,那鐲子成色一般,上面還裂了一條細縫,撇了撇嘴角:你要那個做什麼
禾草抿嘴笑道:成日裡無事,打發打發時間。
她再不做點活計換錢,怕在這府裡挨不下去,像她這樣,主子不是主子,奴才不是奴才,死了也就死了,大部分人早已忘了她這麼個人,月錢都沒她的,更别說一應生活細軟,就是飯食那也是有一日無一日的送。
桂香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這女人天天焉菜剩湯地吃,又不施脂粉,怎的這麪皮看著還白嫩嫩跟豆腐一樣,怪不得老爺死在這女人身上,真是個禍害。
等著吧!桂香把鐲子攏到袖中。
那就勞煩姐姐了。
桂香脾氣刁鑽,口舌不饒人,碰上禾草這麼個綿軟性子,小嘴一口一個姐姐的叫,讓她心裡舒坦。
跟你提個醒兒,這幾日你别到處亂走,咱們家大爺要回來了,别衝撞上了。
多謝姐姐提醒,我曉得了。
禾草出嫁前,她嫂子王氏不知是不是心虛,難得跟她解釋,說這魏老爺有一子一女,女兒是庶出,早已嫁人,兒子和他關係不睦,當年不知什麼原因,魏老爺休了原配,也就是魏大爺生母,沒多久,魏大爺離開了魏宅,誰曾想,魏家大爺能耐,不靠他老子,在外生意做得風生水起,父子間多年不曾來往。
王氏讓禾草生個一兒半女,魏家家產就都是她們母子的。
過了兩日,桂香送了針線布料來,臉上掛著笑,嘴上抹了紅豔豔的口脂,容貌鮮豔了兩分。
外間這兩日也熱鬨,沒有了先前的死氣,不過這都不關禾草的事,對於一個沒有子嗣的小妾,隨時都會被主子發賣,她現在該考慮怎樣在魏宅生存下去。
隻要她不招惹任何人,自給自足,偌大的宅子不會容不下她。
掌燈時分,禾草用冰涼的井水擦了身子,上了榻,拿出針線做起繡活,後街巷子敲了三更響,禾草餳著眼,撥了撥燈芯,趿上鞋到桌邊,拿起壺給自己倒一小碗隔夜茶,抿了兩口。
女人揉了揉僵硬的肩膀,推開門走出院子,這間偏院連著宅子的後院,無人上夜,每到夜深人靜後,她會到小花園裡走走。
園中有個清水窪,是從附近山上引來的水源,先經過後園,再流至宅裡各處,禾草坐到石頭上,脫去鞋襪,把一雙白綿綿的小腳放到碧清碧清的水裡,涼爽透著腳心,滋漫到全身。
皎潔的明月倒映在水窪裡,女人用腳一撩,那才成形的月色便盪開了。
禾草見池邊的幾株蓮花結了蓮蓬,伸手摘下一個,剝了嫩綠的皮,也不剔芯,就著脆嫩的白仁放到口裡吃了,甜津中帶著一點澀,剛剛好。
女人抿著嘴笑,水中的光華嵌進女人月牙一樣的眼中,完全沒發現背後不聲不響站了一人。
你是哪個院的
一道男聲驀地從身後響起,禾草慌張轉頭,隻見假山影裡走出一個身形高大的男子,男人華服玉冠,容貌英俊,威勢壓人,一雙眼對映出清冷月華,眉尖微蹙,斂著眼皮,如堂上神佛向下審視人間螻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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