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宣傳部的乾事就來說,電視台準備好了,車也到了縣委,問季子強什麼時候走。
季子強看看林逸說:那我們現在就過去吧。
兩人到了院中,季子強沒有帶車,他坐上了林逸的車,帶著電視台和宣傳部的人就往高壩鄉開去了。
按季子強過去的習慣,他下基層檢查工作或視察調研不喜歡人歡馬叫、車水馬龍、前呼後擁,隨同人員最多不會超過2人,秘書與工作有關的部門或單位負責人,涉及到對全縣工作有指導意義的檢查調研會叫秘書通知電視台記者隨同。
還有一個叫很多人看不懂、捉不透的習慣,也是最讓下面擔心的習慣,那就是下基層他一般不與任何人打招呼。他自己決定調研的選題和項目後,直接下達到點上或現場,他是要把最真實、最原始的情況掌握到手,隻有發現某些問題後,他才會通知當地領導到場質詢。
這也體現了季子強務實、清廉、為民的作風。同時能檢查到基層乾部的工作態度和民聲反映。
早在一兩個月前,季子強就接到過群眾上訪,他們說張茂軍有貪汙受賄行為,這或者並非空穴來風、子虛烏有。
雖然季子強在一次常委會上提起過,但冷縣長口口聲聲說張茂軍是好乾部,群眾告狀是小題大做
,無理取鬨,但孰是孰非、誰對誰錯需要時間來檢驗。
季子強才不相信冷縣長說的鬼話,在洋河縣,隻怕很少有幾個乾部屁股後面乾乾淨淨的,但季子強並沒有急於在當時處理,他有太多的事情要考慮,他一直隱忍未發,好鋼是要用在刀刃上的。
一路上,季子強和林逸說說笑笑,一點都沒有人們預想的那種悲愁的情緒,這讓林逸也很佩服,當一個宦海中人把權利和官位看的如此平淡的時候,在官場他已經就算是一個超人了。林逸真誠的說:季書記,我很佩服你。
季子強和林逸都坐在後排,他很奇怪林逸這句話,就問:所以意思,為什麼佩服我
林逸沒有看季子強,她沉靜的說:我沒有看到你膽怯和傷心。
季子強就笑了,說:因為你看到的其實隻是一種表面的現象,我有沮喪,也有灰心,但我不能天天把它掛在臉上,也不能像祥林嫂一樣見人就說,我其實很珍惜這段時光的。
季子強說到後來,臉上真的就有了一點哀傷,林逸是滿含哀愁的轉過頭來,看著季子強,多好的一個領導啊,就這樣,他就要離開洋河,他猶如一顆劃破夜色的流星,點亮了夜空,帶給人了幻想,但隻在一瞬間,他就要黯然失色,灰飛煙滅了,自己在3年,5年,10年後,還會記得他嗎
季子強看到了林逸眼中濃濃的悲傷,他努力的振作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搖搖頭說:林縣長,你不要這樣看著我好不好,好像我徹底完蛋了一樣,說不上我將來調整到市裡去,前途更好呢。
林逸也勉強的笑笑說:像你這樣有能力,有魄力的人,走到那裡都一定會大放光彩的,我一點都不為你緊張。
季子強笑笑,看著春天開始的鳥語花香,他的心就漫遊在那薄雲飛過的山峰,或者,自己應該稍停一會,為的是擋住太陽,教地面的花草在它底蔭下避避光焰的威力。
小車在高壩鄉的街上季子強就讓停住了,季子強看到街頭紮堆兒閒坐著一群老人,他決定,就從這裡開始吧。
嘎的一聲,車子在距老頭們閒坐前20米的公路邊沿停下,季子強下車來到他們中間,和顏悅色問大家:各位鄉親好啊,現在的農事搞得還順利嗎鄉親們,有什麼困難沒有
這些老頭一見他,雖然不認識,但知道肯定是個當官的,老頭是不怎麼害怕當官的,自己都七老八十的了,管你是什麼乾部,有個老漢直言快語地說:農事到是沒什麼問題,就是我們心裡有氣,在這罵幾句。
季子強暗暗高興,看來真的找對地方了,他就問:這麼好的社會,有什麼生氣的。
那面宣傳部的乾事也很精明的讓電視台幾個人架起了長槍短炮,開始拍攝了。
老頭一點都不怯場,說:我們生氣是因為高壩鄉乾部太爛,光前年就吃了幾十萬元錢,你說我們鄉現在很多正事沒錢,但他們還那樣亂花,能舒服嗎
旁邊還有一個老頭也說:張書記又到廣州去了,你說說,那坐一趟飛機多錢,每年都去,也沒見帶回來個什麼。
另一個老頭估計有點壞,就煽風點火的說:也帶回來過呦,聽說帶了一身的病回來了。
一夥老頭就很滿足的笑了起來,你狗日的出去花天酒地,讓你長一身的梅毒回來。
季子強問:大家知道去年鄉上準確的吃了多少
一個老漢搖搖頭,說:那不知道了,我們這又不公佈帳目。
有個可能知道點訊息說:鄉裡賣山賣地得了40萬元錢,聽說現在賬上隻有1萬元了。
季子強看了一眼旁邊的攝像機,就明知故問的說:錢哪去了
幾個老頭越說越氣:大乾部花大錢,小乾部花小錢,老百姓花不上錢。
這裡在說著,那好奇的人就越來越多了,鄉親們聚攏了過來,在季子強不斷點頭鼓勵下,大家更是情緒愈發激憤,因為平常他們也說,但都是一夥苦哈哈自己說,不過是罵一陣,領導一見他們紮堆,都老遠的繞道走了,沒人搭理他們,今天這人明顯的是個乾部,看樣子還不是個小乾部,估計就是個明察暗訪的八府巡案什麼的,那不好好的說說,更待何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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