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大夫人又嚴肅的警告:記住,你若是漏了陷,整個禾家都有滅頂之災!
知道,此話已經說了千萬遍,欺君之罪,株連九族嘛。
我記住了。禾晏恭恭敬敬的答。
禾大夫人十分不安的將她送上馬車。
在外人看來,這一幕便是母子情深。在禾晏心中,卻是大大的鬆了口氣,胸腔中溢滿了得到自由的快樂。她總算掙脫了一舉一動都受人管束的日子,自由就在眼前了。
馬車在賢昌館門口停下來,小廝將她送下馬車,便隻能在門口等待她下學。
她來的太早,先生還沒至學館,隱隱約約似乎能聽到學子們唸書談笑的聲音。禾晏一腳踏進門,滿是憧憬。
春日的太陽,清晨便出來了。學館進去,先是一處廣大場院,再是花園,最裡面才是學館。場院處有馬廄,像是小一點的校場。花園倒是修繕的十分清雅,有池塘楊柳。
還有一架鞦韆。
風吹動鞦韆微微晃動,禾晏伸手很想坐上去,卻又不敢。男子盪鞦韆,說出去隻怕會招人笑話。便隻得不捨的摸了摸,才繼續往前走。
柳樹全都發了芽,一叢叢翠色倒進湖中,越發顯得山光水色,日光曬得人犯困。她揉了揉眼睛,便見到眼前有一株枇杷樹。
禾家不缺吃枇杷的銀子,這些年,禾晏也吃過枇杷。可是結滿果子的枇杷樹卻是頭一次見。黃澄澄的果子像是包含著蜜糖,飽滿芳香,日光照耀下十分誘人。
不過是十四歲的少女,玩心不淺,見此情景,便想起昔日院子裡丫鬟們夏天拿竹竿打李子的畫面來。隻是禾家大少爺自然不能親自打李子,但現在在學館裡,摘一顆枇杷應該沒什麼事吧男孩子摘枇杷,不算丟臉。
禾晏想到此處,便挽起袖子,準備大乾一場。
可她出行匆匆,身上除了交給先生的束脩和書本紙筆,並無其他東西,這四處也沒有長竿。好在枇杷樹說高也不太高,跳一跳,應該也能夠得著的。
禾晏便盯緊了面前最近的一顆果子,那果子壓在樹枝梢頭,沉甸甸,金燦燦,彷彿誘人去采摘。
她奮力一躍,撲了個空。
差一點。
禾晏沒有氣餒,再接再厲,又奮力一躍。
還是撲了個空。
她自來是個不服輸的性格,於是再來。
還是撲了個空。
屢敗屢戰,屢戰屢敗,也不知失敗了多少次,就在禾晏累得氣喘籲籲的時候,忽然間,她聽到自頭上傳來一聲嗤笑。
禾晏懵懂的抬頭。
這枇杷樹枝繁葉茂,她又隻盯著這隻果子,竟沒發現,樹上竟還坐著個人。
這人不知在此地坐了多久,大概她的舉動全都被儘收眼底了。她抬眼望去,日光灑下來,將這人的面容一寸寸映亮。
這是個白袍錦靴的美少年,神情慵懶,可見傲氣,雙手枕於腦後,一派清風倚玉樹的明麗風流。他不耐煩的垂眸看來,眸色令人心動。
禾晏看得呆住。
她沒見過這樣好看的少年,好像把整個春色都照在了身上。一時間生出自慚形穢之感,好在面具遮住了她羞紅的臉,但到底年少,遮不住目光裡的驚豔之色。
那俊美少年瞥了她一眼後,便隨手扯了一個果子下來。
這……是要送給她
禾晏生出一陣羞怯。
少年忽而翻身,翩然落地,白袍晃花了禾晏的眼睛。她看著少年拿著果子走近,一時踟躕不定,不曉得該說什麼。
是說謝謝你還是說你長得真好看
她緊張的簡直想要伸手去絞自己的衣服下襬。
那少年已經走到她身前,忽然勾唇一笑。
這一笑,如同千樹花開,燦若春曉。禾晏激動地道:謝……
第二個謝字還沒說完,對方就與她擦肩而過。
禾晏:
她回頭看去,見那白袍少年上下拋著那隻黃澄澄的大枇杷往前走去,姿態悠閒,彷彿在嘲笑她的自作多情。
禾晏站在原地,平複了好一會兒心情,才跟著那少年的方嚮往學館裡走去。
然而她才走到學館門外,就聽到裡面有人說話,熱熱鬨鬨,一個歡快的聲音問道:聽說今日新來的禾家大少爺也來咱們學館進學,懷瑾兄可有看到他
她往前一步,偷偷從窗縫裡往裡瞧,便聽見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響起,禾家大少爺沒看到,隻看到了一個又笨又矮的人。
又……又笨又矮
禾晏此生還沒被人這般說過。笨就算了,矮……矮
她哪裡矮了她這個個子,在同齡的少女中,已然算很優秀的了!
禾晏想看看究竟是哪個不長眼的才會得出這樣的結論,一抬眸,就看見那被眾少年圍在中間的明麗少年,眸光若無所無的朝窗縫看來。
似乎知道她在偷窺一般。
學館裡傳來陣陣笑聲。
人間草木,無邊光景,春色葳蕤,林花似錦。
這,就是她與肖玨的初次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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