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涯翻了個白眼,抓著單子去外頭招呼了幾個役夫進來,點了面前的器具,分了一半,拿筐子裝了,帶著人一併出得船艙,搭了舢板,帶著人一同攀去對面船。
他站得穩了,正要尋個地方讓役夫把東西都給放了,然而抬頭環視一圈,合適之處沒瞧見,卻見得前頭那滑車處圍了二十餘個官員,不少還叫他十分眼熟。
——泰半是都水監中的,另有幾個面生得很,有三兩個身上穿著緋袍,給人簇擁著,另有三四個是宮中內侍打扮。
十有八九,是張瑚從哪一處請來看熱鬨的。
高涯眼睛都氣得紅了,朝著船板吐了口唾沫,把袖子一撩,也不想再管,隻想衝回去找何主簿算賬。
哪有這樣做事的!
這叫勸了嗎!
一條船四十餘個礙事的,同兩條船各自二十餘個礙事的,加在一起,數字全然沒變,又有什麼區别!
當他是猴子耍嗎!
***
高涯在此處生氣,前頭站的那些個人卻也不怎麼高興。
來的人多半是為了張瑚的面子,可被分派來這條船上,又不能給張瑚看得清楚。
這臉好像出得有些不太劃算。
況且在此處站了許久,連個落座的地方都沒有,下頭波浪又大,這船眼下還是在岸邊靠著,已是一晃一晃的,一會開得起來,還不知道是個什麼情形。
眾人正鬧鬨哄的,隔壁船上忽然傳得過來一聲哨響。
——原是那條船上已經擺了桌案,又焚香祭酒的開始祭河。
張瑚手中持著酒杯,衝著河裡倒了三杯,又將特請了翰林學士寫的祭文用火點著,同祭品一併傾倒進了汴河當中。
一應事體做完,哨聲再響,隔壁有人大聲叫道:"一……二……三……開船啦!"
兩條船上的船工聽得聲音,這便收了船錨,慢慢地開起船來。
大船動得慢,兩條船又要平行相行,很是考驗船工的能力。
高涯在這條船上盯著,沈存覆在另一條船上盯著,何主簿就騰出手來,特去與張瑚並幾位官人解釋了一回此處的不容易。
"水流甚快,船又是大船,此處水流複雜,下頭已是把京畿左右最好的那一撮船工招了過來,是以才能把船開得這樣穩。"
他才說了這一句,一旁站著的李公義已是搶著道:"等到兩艘船相距八十步,便能以滑車帶動粗繩,以粗繩絞杷……"
獻上獻鐵龍爪揚泥車法的李公義,口才出眾,文才也好,不知不覺之間,就把說話的這個角色給搶到了自己身上。
果然,沒過多時,兩條船已是如同兩條平行的直線一般,順著河流行駛。
船上有人叫了一聲,道:"一,二!絞繩!"
他話剛落音,兩艘船上站著的役夫們便依著從前都水監的吩咐,慢慢絞動滑車。
木長八尺,齒長二尺的浚川杷,兩旁俱是繫了許多粗繩,此時被兩條船把繩子扯成了緊繃的直線。
岸上歡呼聲四起。
胡二坐在樹上,一時也有些緊張。
旁邊有人叫道:"動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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