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東道:"你家的孫子我確實看不上,外孫女婿倒是可以考慮一下。"
林敬問:"你跟小五都到這一步了"
江東特討厭,忽然間不說話,閉眼靠在真皮後座上,擺明瞭懶得搭理。
車內一片靜謐,林敬睜著眼,臉上看不出絲毫喜怒,心底卻滿是盤算,這是他跟江東嚴格意義上來講的第一次面對面交鋒,别的不敢說,江東絕對不像外面傳得那樣,隻是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紈絝子弟,這些年在商業上的成就,也都虧得有楚晉行在身邊,看江東話裡藏刀的樣子就知道,他身上的自信不光源自江家。
車內藏了錄音設備,可江東的話,乍聽隻是刺耳,提到沈姣時,也沒有任何漏洞,但之前兩人對視,昏暗下江東的目光那樣嘲諷,已經超過了挑釁,就像是……心裡藏著張良計,故意來赴鴻門宴。
這種感覺太過微妙,能讓聰明人察覺,又很難對第三人講,不然很容易被人誤會成聰明人的誣陷。
什麼叫有口難言,大抵就是林敬此時的心情。
江東在車上閉目四十幾分鐘,恍惚間真的睡著了,因為林敬叫了他兩聲,他才慢半拍睜眼,車門已被打開,彎腰下車,入眼就是一扇大門,兩邊是延伸到看不見儘頭的院牆,是一座四合院。
江東跟著林敬跨進門檻兒,院內不算
院內不算是别有洞天,但也算精心修剪,石砌的魚池,葡萄藤纏繞的涼亭,快要掉光葉子的幾顆柳樹,再往裡走,竟然還有個雙人座的木鞦韆。
林敬把江東帶到門口,打開房門,"進去左走,靠右第一間。"
江東無時無刻,見縫插針的揶揄人,"這種場合你都不能參加,合著真把你當司機了。"
林敬不怒反笑,"萬一以後真成一家人了呢。"
說完,他轉身離開。
江東進門,屋內是中式裝修,入眼都是木製品,牆上掛著毛筆字和山水畫,跟尋常愛鼓弄這些東西的老頭子家並無區别,關鍵是,竟然都沒個人出來迎接,江東臉上無表情,心裡嘀咕,故弄什麼玄虛。
江東猜到林敬可能會在車上裝錄音器,但鄺振舟倒不至於為了他,再把客廳裡按個針孔攝像頭,所以他看到窗台上的並蒂月季時,拿出手機拍了張遠景照片,隨手發給了沈姣,而後靜音裝回兜裡,邁步往裡走。
推開房門,未見其人,撲面而來的是一陣檀香味,江東馬上想到南月,南月生前信佛,房間裡也總是一股香的味道。
書房很大,中間隔著屏風,江東往裡走的時候,心中已在嘲諷,這年頭什麼人都敢信佛,跟警察局對面開洗頭房有什麼區别
越過屏風,江東看到一人背影,頭髮四分摻白,正伏案寫字。
不等江東出聲,案邊人先道:"來了。"
江東知道三米外的人是誰,也知道這個人擁有著什麼樣的能力,這個人光是名字,就足以讓九成九的人,心甘情願的低眉順眼,可江東心裡卻一片平靜,甚至嘴巴都沒張:"嗯。"
鄺振舟沒回頭,聲音如常,"過來坐。"
江東走過去,真的一屁股坐在鄺振舟對面,鄺振舟沒抬頭,自顧問:"會寫字嗎"
江東說:"上過學。"
鄺振舟道:"我每天多忙都會練字四十分鐘,還有一會兒,你先自己找點兒東西玩兒玩兒。"
江東掏出手機,看了眼微信,沈姣沒回他,意料之中,這個點兒,她應該在實驗室裡。
面不改色,江東開始坐在鄺振舟面前打遊戲,倒是沒不講禮數的開外音,通程靜音,他打了十幾分鐘,鄺振舟放下毛筆說:"喝茶嗎"
江東盯著手機螢幕,"謝謝,可樂就行。"
鄺振舟說:"家裡沒有,我讓人給你榨杯果汁"
江東說:"如果有石榴汁最好,沒有就隨便,謝謝。"
鄺振舟道:"你也喜歡喝石榴汁"
江東不加掩飾,"沈姣帶的。"
鄺振舟拿起手邊電話,叫人榨石榴汁,掛斷後說:"小五從小就愛喝石榴汁。"
江東正在推塔,聞言,面無表情的接話:"她說她小時候最愛喝蘋果汁,蘋果不好榨汁,十幾個都榨不出一杯,後來才改喝石榴汁。"
鄺振舟面露笑容,"她從小就懂事兒,還善良,小時候說蘋果可憐,不喝蘋果汁,喜歡帶毛的衣服和帽子,後來知道怎麼來的,就再也不穿了。"
手機螢幕上出現勝利畫面,江東放下手機,不冷不熱的說:"那她也沒吃素,辣子雞乾鍋兔一週能吃三四次。"
鄺振舟沒看江東,自顧喝了口茶,而後道:"你挺瞭解小五的。"
江東說:"一般,這還不知道她是不是裝的。"
鄺振舟終於抬眼正視江東,"你對我家小五,到底什麼意思"
江東道:"朋友。"
鄺振舟:"是嗎"
江東:"最起碼我是。"
鄺振舟並不馬上接話,書房安靜的不得了,江東這才後知後覺,發現旁邊的香爐裡在冒煙,而他並沒有在整個房間裡看到任何佛像。
見江東盯著香爐,鄺振舟說:"不喜歡聞香"
江東說:"香無所謂,怕人供佛。"
"哦什麼原因"
江東說:"無非是自己辦不到,求人辦事;要麼做錯事,又不敢去警察局自首。"
鄺振舟聞言,笑著說:"很巧,這兩點,我恰好都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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