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宏業絲毫不遮掩,笑著道。
普通男子被教導要承擔家庭,要去考學上進;做生意的被教導要想儘辦法謀利。
帝王將相貴族之子則出生就面對嫡庶之别,他們要學如何搶奪更多的權力。
他坦蕩地道:"而你們貴族女子即使被教導成宗婦,也侷限於後宅如何治家掌握中饋,穩住妾室,多生育子嗣,為丈夫安定後方。"
隨後,他又拿鞭子指了指那些平民的方向,"那些小門小戶的女子,更隻沉迷於情情愛愛,隻想著嫁個好郎君,可哪裡知道這些男人寫這些話本故事的目的"
明蘭若心情複雜,看著他良久,輕笑了笑:"是啊,怎麼不是呢"
蘇軾寫——"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裡孤墳,無處話淒涼。"
可誰又知道他寫這些懷念亡妻時,身邊小妾妖嬈侍奉筆墨,更有揚州瘦馬侍奉床笫。
秦觀寫——"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可誰又知道,他寫這個詩是為了擺脫一個青樓花魁,詩人曾許諾會贖那女子,結果那女子為他千金散儘,寂寂而死。
這世上,那些最纏綿的詩詞的背後,全是最不堪去看的猥瑣與殘忍,被踐踏破碎的女子真心與靈魂。
像她這樣,父親開明,當繼承人培養的女孩兒,世上隻怕沒幾個。
可當她周圍人人都覺得——女子當有深愛的心上人,被人深愛珍藏,為他生兒育女才是對的。
被這樣風氣潛移默化地影響著,她上輩子不也還是覺得她必須被男人深愛,也有深愛男人才能算不負韶華和青春嗎
如今想來,她原不過是被這周遭一切潛移默化禁錮了腦子的井底蛙罷了。
不死一次,不重來一次,再體會過錐心之痛,又怎麼會有今日的她。
可男人們……卻不用啊,他們從小就被教導爭權奪利,有錢有權才有一切,所以活得真通透。
如上官宏業這樣的,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他早早就懂得了,權力和金錢才是他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的基石。
上官宏業拉住了馬韁,轉身目光銳利深沉地看著她:"明蘭若,我與你推心置腹地說了這麼多,並不是在為自己的過往找藉口,而是想要你明白——"
他頓了頓,聲音平靜又溫和:"曾經的你不符合我妻子的要求,我雖喜歡你的容貌與熱烈,可男人都知道色衰則愛不在,天下美色太多了,所以那時候我並不能將你當妻子的人選。"
"世上從沒有無緣無故的喜歡,即使到現在,我依然是喜歡你的,而且越來越喜歡——"
"你的頭腦與你的容貌都讓我折服,而且,這世上哪裡有永恒的情誼,隻有永恒的利益,我以為現在的你比我更懂,你我利益一致且長久。"
實話與真話,從來是世上最難聽的,最讓人受不了的,可是卻是最真實的。
上官宏業身邊太多仗著美貌年輕恃寵而驕的女子。
但在他眼裡,聽不得實話隻喜歡聽男人甜言蜜語的女人,都是蠢貨,可他相信,明蘭若一定懂。
果然,面前的女子並沒有任何要生氣的樣子。
明蘭若沉默了很久,忽然彎起唇角,看著他平靜地笑了:"宏業,謝謝你對我這樣推心置腹的一番話。"
因為前世的經曆,她最恨男人騙她。
可這個前世騙她最狠的男人,現在對她推心置腹,一顆心是黑是白,剖給她看。
而這份誠心和尊重,是她今生靠自己掙來的。
"這些話,我在那天晚上就想跟你說了,隻是……我不知道九千歲在裡頭,我還是希望你能想想跟我做真夫妻這件事,我答應你的事絕對會做到。"
上官宏業無奈一笑,看她眼睛裡卻隱著一些歡喜。
她再一次叫他的名了,以前她少女時總是叫他宏業哥哥的。
他知道想說服她不容易。
但與聰明人說話就是舒服,隻要把利益輕重剖開來,分析清楚,她就知道該怎麼做,不是麼
明蘭若卻忽然定定地看著他,忽然輕歎一聲:"宏業,如果上輩子,你能早些跟我說這一番推心置腹的話,也許我們後來也不至於成了那樣……"
她頓了頓,忽然發現這是個無解的答案。
"上輩子什麼上輩子"上官宏業一頭霧水。
"算了,沒什麼。"明蘭若看著天邊流雲一笑,風吹雲動,流年已散,世間萬物彷彿都如這流雲聚散,一切都是註定的。
她再次看向他時,眼中已經是風輕雲淡的樣子:"謝謝你說了那麼多,我的確很認可你的說法,但是……。"
她頓了頓,彎眸燦爛一笑:"可我心裡已經有了别的人,在我這裡,那個人才是最符合我根本利益的,恰巧他也是我最鐘情的人,沒有比他更合我心意的了。"
上官宏業愣住了,她已經很多年沒有對他露出這樣真誠燦爛的笑容了。
可她說出來的話,卻隻讓他心頭像是被狠狠捏緊:"你……"
她坦然又燦爛地一笑:"最更何況,殿下和我絕對不是匹配的人,目前你我利益一致,但以後就不是了,你終有一天會明白的。"
上官宏業盯著她,心底似有綿綿密密的疼,他想說我不明白,那個人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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