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延章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道:"朝中自有法度在,官員乃是人為,難道人便不會做錯事吉州知州、通判並其餘官員,但凡涉及此事的,皆已去職押解入京,正待吏部會同刑部查清後再行處分,屆時如何獲罪,自有章法,為了幾個罪臣,倒把自己拖累到如此田地,你還在洋洋自得,莫不是蠢的"
徐茂的面色沉了下去,正待要說話,卻聽得顧延章又道:"我隻問,從前吉州遭災,無論蝗、旱,州城裡頭可有施粥,可有賑災,可有治民"
徐茂並不是吉州人,又如何曉得。
顧延章再道:"吉州並非上下皆是惡官惡吏,若是當真如此,州中十數萬災民早已揭竿而起,正因州衙開倉賑災,救濟災民,才未有鬨出亂事。然則能力有優劣,凡事有內情,諸位遇上事情,不想法子解決,反而以玉撞瓦,本來是清白之身,偏要自入泥淖,卻又何苦"
他看了一眼場中人的表情,又道:"諸位隻要把自家所受不平一一呈往朝中,何愁不能討回公道,作甚要毀掉身家性命、前程事業"
他見堂中人人都是驚疑不定,話鋒一轉,又道:"雖說如此,究竟諸位所行之處,隻劫庫房,未劫百姓,在那吉州、撫州城內亦是秋毫無犯,無論城中屋舍也好、鋪面也好,均是原原本本,想來大家心中義氣未消,既如此,為何不早早出降,求得一個赦免……"
顧延章話未說話,徐茂已是又插道:"話說得倒是好聽,如何赦免今日赦免了,明日又把我們流放去沙門島,不用過兩年,全數命喪,便同此時殺了我們,又有什麼差别!再一說,旁的人能赦免,難道也能叫範軍將得一個赦免嗎!"
徐茂話說得直白,隻差沒有直接地將那意思道出口——難道範炯這個造反的頭目,也能得免一死嗎
他不待旁人接話,已是嚷了起來,道:"範軍將全是為了咱們才反的,否則哪裡又會落到如此地步!如今叫我們得了赦免,偏讓軍將一人受死,那何苦還要降,倒不如大家死在一處!腦袋掉了……"
徐茂正待要繼續表一番忠心,煽動起堂中人的情緒,卻不料嘴巴一張,卻正迎上了一道茶水,直直潑在了他的臉上,茶水中那劣質的茶葉更是糊的他滿臉都是,叫他一句話堵在口中,方才要張嘴,茶葉同茶水便濕漉漉地滑進了口中。
顧延章將手中的茶盞放回到桌面上,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從容地掃了一眼場中叛軍們驚愕的表情,轉頭對著範炯道:"我已是同陳節度請過,若是諸位降了,請派發前往延州開邊,雖然依舊是邊境,也一般荒僻,可比起廣南、瓊州,想來還是要好上許多。正想要問,範軍將因何自立為王,若無此時,本當能免大罪。"
又冷聲問道:"這一位軍校既是贛州人,當日廣信軍裁兵,自當回贛州領銀領餉,為何會去吉州同諸位舉事,敢問你究竟姓甚名誰,還請解釋一番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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