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哥看著寧媛的表情彷彿在驚訝他的出價那麼‘高’。
他眼珠子轉了下,吃了多大虧似的歎氣:"是啊,我也是看你可憐,才出那麼高的價格。"
畢竟她那一袋子山貨,今早賣得那麼辛苦也就賣了十塊錢不到呢。
一隻碗就十五塊,快抵得上最低檔次學徒工的工資了,小丫頭被驚到也不出奇。
寧媛下一刻忽然垮了臉,從圖哥手裡一把將碗拿回來,劈裡啪啦就說開了——
"這是雍正年間官窯的碗,這色、胎釉肥潤、這碗底的款識精巧,還有這琺琅哪樣不是宮裡的精品呢"
"這白底琺琅碗比藍底的要珍貴多了,成套的是罕見的極品!"
"這隻碗,有人下鄉一百塊收,我爺爺都沒賣呢的!"
宮不宮裡的,她也不知道,反正扯唄。
雍正年間的琺琅碗確實以白底為貴,因為隻有白底才能更好的彰顯琺琅彩料的精美!
寧媛跟個機關槍似的巴拉巴拉掃射了一堆話,把大傢夥都鎮住了。
這看起來啥也不懂的村裡丫頭居然懂那麼多。
她紅委屈地低頭,雙肩聳動:"爺爺說我一個丫頭出來賣好東西會被騙,我說世上都是好人多,圖哥,你還吃了我的包子呢,為啥要欺負我"
眾人看向圖哥的目光頓時滿是指責。
柳阿叔忙著寬慰寧媛:"小妹兒,你莫哭啊,這不還有阿叔呢嗎阿叔絕對不欺騙你,一百一十塊收你的碗!"
圖哥表情精彩紛呈——這小姑娘是鄉下來的嗎
她哪裡是什麼都不懂,她懂行得很,張嘴都是行家話。
他沒好氣地看向柳阿叔:"柳阿叔,你這是裝心善,搶我生意呢,這是壞行規的!"
柳阿叔同樣沒好氣地懟了回去:"行規也不能讓你這麼欺負小姑娘吧,她男人跑了,已經很可憐了,還有爺爺奶奶要養!"
邊上幾個攤主也跟著幫腔:"就是啊,哪能這樣呢,誰頂著投機倒把罪的風險出來賣東西不是為了養家"
一來,他們也吃了寧媛的包子,大家也都認識了,不好看著她被坑。
二來,這姑娘是懂行的,擺明坑不了她,乾脆做個順水人情。
圖哥又鬱悶又憋氣,早知道他不吃她包子。
他湊到寧媛面前,嬉笑道:"幺妹兒,我這也是一時間看走了眼,你給哥一次機會補償,哥給你一百二十塊"
柳阿叔瞧著他還跟自己競價,黑了臉:"你……"
"我什麼呀,按照規矩,我先開口、先鑒的寶,就有優先收貨的權!"圖哥不客氣地道。
寧媛心裡樂了,嗯,這就是她一上午盤舊貨市場要的效果!
如果不是大家都熟絡起來,柳阿叔這幫人也不會出聲抬價了。
她垂下眼,很老實又無辜的樣子:"爺爺說,要一百五十塊,他才考慮賣呢。"
這話一出,圖哥就瞪大了眼:"一百五十塊,他怎麼不去搶啊"
這東西,到時候拿到東南邊的渠道上去賣,給能賣幾百塊,可那是倒了幾手的價格啊!
他們這小縣城的舊貨市場,哪能那麼貴!那還有什麼賺頭
别說圖哥,就是柳阿叔幾個都表情有些不太好。
一百五十塊可是幾十年工齡的熟練頂級技工兩個多月工資了!
寧媛伸手拿過稻草,開始把碗包起來,邊說:"爺爺說了,他餓死也不會賤賣他祖傳的東西,東南那邊省份的人來收這個東西,能賣大幾百塊錢呢。"
唐爺爺的名頭就是好用。
圖哥和柳阿叔幾個攤主聽到寧媛說的話,臉色也變了變。
他們這幫人有本地的,也有外地的。
但都是因為各種原因沒有正式工作,被叫做二流子,扒火車走南闖北地收貨。
他們當然知道東南那邊省份指的是靠著香港和閩省的意思。
隻是沒想到小姑孃的爺爺懂那麼多,看來也不是一般人啊。
柳阿叔蹙眉看了眼圖哥,忽然問:"你收不收,不收我要了。"
圖哥猶豫了:"這……也太貴了。"
收了也不是沒有利潤,就是利潤會薄很多。
寧媛卻看向柳阿叔:"阿叔,你真的收嗎"
柳阿叔剛要張口,圖哥突然拔高了聲音:"行吧,一百五十塊,我收!!"
柳阿叔徹底拉了臉:"你這傢夥……"
圖哥乾笑:"行規、行規,老哥,承讓!"
說完,他也不看看柳阿叔,就看向寧媛:"行了吧幺妹兒,給我包起來哦,包仔細點!"
寧媛笑容甜甜的:"哎,好嘞。"
她手腳麻利地給他"打包"。
圖哥則從自己內褲最裡頭的袋子摸出一把錢來,數了十五張大團結。
他點了又點,呲牙咧嘴,無比肉疼地遞給寧媛:"呐,呐,幺妹兒,收好咯。"
寧媛:"……"
這帶著男人內褲騷味的錢,她有點不想收啊……
她連榮昭南的內褲都沒摸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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