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理解,媽,我都理解。"謝時暖握緊她的手,"你好好休息,想說什麼,等好些了我們慢慢說,好不好"
"不好。"
廖紅娟一如既往的不好忽悠,"……我……我沒時間了。"
"……"
她濕潤的眼死死望住她,緩緩道:"……我想說,時暖,你知道真相了,你和謝駿……和我……和整個坍塌案都沒關係……是我……強行拖你進了這個泥潭,現在,不用了。"
"什麼"
廖紅娟用力吸了口氣,胸腔宛如一台即將熄火的發動機,吸一口,五臟六腑都在震,她閉眼緩了幾秒。
"不用再管這件事了,時暖……以後做你自己……就好了。"
"媽!"
"謝駿、我、謝玫的這筆爛賬,我帶走了,以後你想和誰在一起就在一起……咳咳,别人的恩怨都是别人的,與你,無關了。"
她抬起另一隻手,用力的攥住謝時暖的手。
"知道了嗎"
"媽,你和爸永遠是我的父母,我……"
"我沒力氣了,謝時暖。"她艱難的眨眼,"答應我。"
謝時暖哭道:"我答應你。"
廖紅娟終於聽到了這四個字,她愣了幾秒,笑了。
卸下了最後一個重擔,她的身體再也支撐不住,猛地一軟躺回了病床,隨即,手也一軟,從謝時暖的手間滑落下去。
她大睜著眼,艱難的吸氣,卻越笑越深,眉眼都彎了,像是見到了什麼極為幸福的畫面,那張乾癟蒼老的臉都煥發了光彩。
謝時暖將一聲媽吞進了喉嚨裡,她不忍心打擾。
不知過了多久,廖紅娟歎了一聲。
"哎。"
就此,再沒了聲息。
……
廖紅娟沒堅持到晚上,她的心跳停止在傍晚,醫生宣佈死亡時,謝時暖看到了窗外的餘暉殘陽,血一般刺目。
接下來有一係列手續和流程,謝時暖在各種引導下簽字,應聲,說好的,謝謝。
回到臨江府已是淩晨三點。
沈牧野強迫她吃下一碗清粥才睡,這一睡,睡到了第二天下午,她不想起床,隻瞪著眼放空。
手機的資訊提醒音時不時響一下,很快歸於沉寂。
謝時暖懶得理會,她想,原來最後一個親人去世的感覺是這樣的,世界突然變得大而空,四面八方的冷風可以毫無阻礙地襲來,而她站在中間,躲無可躲。
這種感覺和廖紅娟躺在療養院的那幾年完全不同。
那時,她雖然躺著,不能動也不能說話,但她在,隻要想一想就是個安慰,現在,她不在了。
親生的、非親生的,所有和她謝時暖有關的親戚,全沒了。
謝時暖翻了個身,蜷起身體,將被子裹緊。
她犯了個錯,錯以為廖紅娟隻是人之將死才想一吐為快,不曾料到,她是為她著想。
說清前因後果,讓她與他們生出嫌隙,再告知身世,讓她遠離那些舊事,每一步都想得很好。
廖紅娟曾經處心積慮得到謝駿,如今,也在處心積慮的將她推離。
壞是她,好也是她。
謝時暖又翻了個身,望著天花板,愈發覺得沒力氣動彈。
廖紅娟走了,這段纏繞了許多年往事,就此徹底畫上了句號,那麼,一切就這麼結束了,對嗎
不對。
那些往事有許多地方並沒有解釋,廖紅娟講的粗略,和她察覺到的資訊並沒有完全對應。
就像沈牧野說的,她的故事隻是她的角度,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未必沒有另一個故事。
假如……
謝時暖抱住頭猛地坐起來。
"不能想了!你答應她了!謝時暖,這些與你沒關係了!"
沈牧野就是這時推門,一眼便看見了她抱著頭,喃喃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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