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臉色瞬間緊繃,渾身的肌肉條件反射一般鼓了起來,開飛機的時候遇上極端天氣的時候都像現在這樣緊張過。
溫寧也意識到了不對,餘光一瞥,看到自己正放在陸進揚大腿上的手,想到剛才自己又揉又捏的流氓行為,整個人如遭雷擊,杏眸瞪得渾圓,小嘴微張,手都忘了第一時間縮回來。
陸進揚眸色深幽地看著她,看著她優美的頸,如雲的發,雪白的膚,活色生香的一張小臉,水靈靈的大眼睛水意濛濛,受了驚嚇般看著他。
陸進揚喉結上下滾動,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兩個人就這樣對視了一秒、兩秒……第三秒的時候,一束手電筒發出的白光忽然往這邊射了過來,伴隨噠噠噠急促的腳步聲和大聲嗬斥,"乾什麼呢!在電影院耍流氓!"
溫寧下意識抬手遮住眼睛,透過指縫看出去,便看到兩個穿中山裝,戴紅袖章的中年婦女疾步過來。
溫寧嚇得小臉一白,不會吧不會吧,她就不小心摸了下陸進揚大腿,不會被聯防隊的大媽抓去審問吧!
陸進揚眸中也有一閃而過的驚愕,不過下一秒他就冷靜下來,腦子裡甚至連結婚報告怎麼打都想好了。
兩人心思各異,卻見疾步而來的兩大媽,腳步生生停在了兩人前一排。
手電筒的光射向了跟兩人同一位置的男女同誌。
胖點的大媽虎著臉,朝那對男女道:"怎麼回事呢,電影院就敢親嘴兒耍流氓,盯你倆好久了!"
瘦點的大媽也是一臉嚴肅:"你們倆哪個單位的,什麼關係,證件都掏出來!"
電影播放已經停了,放映廳燈光大亮,不少觀眾都朝著大媽圍過來看熱鬨。
溫寧和陸進揚在包圍圈內出不去,隻能被迫坐在那裡圍觀,溫寧抬眸打量兩當事人,男的臉大五官寬平,一雙眯眯眼,跟長相端正沒沾一點邊。
相反他旁邊的女同誌一身軍裝,圓臉大眼睛,梳兩辮子,是這個時代標準下的美女了。
周圍的人也在打量這對男女,看到女同誌身上的軍裝時,頓時議論開來:"喲,女兵也大庭廣眾跟人親嘴呢"
"這算不算違反軍紀啊被部隊知道要被開除吧"
"哎喲,世風日下啊,開除了也好,這種人完全是給軍人的形象抹黑……"
聲音不大不小,那男同誌聽見了沒有開口辯解,反而是那女同誌臉色漲紅,一臉羞憤地說:"我沒有跟人親嘴兒!沒有耍流氓!我跟他沒有處對象,隻是出來相親的。"
瘦點戴紅袖章的大媽嚴厲地瞪她一眼:"嚷嚷什麼,我們都看見你倆親嘴了,你作為軍人,帶頭違紀,你是哪個部隊的我要如實跟你們部隊領導反映!"
女同誌更急了:"我沒有親嘴!"
見旁邊男的沒反應,著急地捅咕了他一下:"你快跟她們解釋啊,我們今天隻是出來相親,才第一次見面,什麼出格的行為都沒有!"
男的這才朝著兩紅袖章大媽開口,卻是另一種說法:"同誌,我們確實親嘴了,但她主動偷親的我,不過我們已經處了一段時間對象,是談婚論嫁的關係。"
"你!你瞎說什麼!我們連對象都沒處,根本沒有到談婚論嫁!"女同誌不可置信地瞪著男方。
男的完全無視她的話,繼續朝紅袖章道:"她叫何芳,是空政文工團歌舞隊的,我是糧食辦的。"
男的一句話就把女同誌的底給交了。
女方氣憤得推搡了男的一把,"你撒謊!"
胖紅袖章大媽激動地拽住女方的手:"你乾什麼打人!今天可算抓住典型了,不僅當眾耍流氓,還動手打人,像你這樣的道德敗壞分子就該抓起來開會批評!"
瘦紅袖章大媽附和:"不僅要開會批評,還要讓部隊把她給開除了,軍人隊伍不能被這樣的人影響。"
"對!開除!"胖大媽狠狠點頭。
聽到要被開除,女同誌再忍不住,眼睛刷的紅了,眼裡含著淚:"我什麼都沒乾,是你們冤枉我!"
胖大媽冷笑一聲:"冤枉你我們在後面的反映室親眼看見,現在周圍也有這麼多同誌看見,證據確鑿,隻要我們聯防隊的章一蓋,你就是想抵賴都抵不了!除非……"
"除非什麼"女同誌順著她的話問道。
胖大媽道:"除非你們倆是兩口子的關係,兩口子親嘴,批評教育一頓就算了,否則就告到你單位去,讓部隊把你給開除了!"
男方聽見這話,先對大媽道:"我們本來過兩天也打算領證。"
又對女方道:"阿芳,我現在陪你回去拿戶口本,去婚管所登記還來得及!隻要我們領完證今天這事就不會影響到你我的工作。"
歌舞團編製不用打結婚報告,可以自行領證登記。
女同誌驚了,瘋狂搖頭:"不行!我們根本就沒處對象,我也沒說要和你結婚,我不要和你領證。"
旁邊紅袖章大媽雙手抱胸斜睨著女同誌:"不是兩口子那就是耍流氓,走吧,跟我們回聯防大隊,等著你們領導來領人!"
不!不!
女同誌急得哭出聲,"我真的沒有親嘴,真的沒有,連手都沒牽,我們是清白的。"
大媽怒笑:"哼,清白誰看見了你有人證嗎"
人證
女同誌往四週一看,所有人都是一副看熱鬨的表情,沒人肯為一個陌生人得罪聯防隊的人。
加上之前確實黑漆漆的,大家注意力都在電影上,也沒人看到她親沒親嘴。
女同誌是百口莫辯,焦急又絕望地拽著自己的辮子,要是旁邊有黃河,她都一頭栽進去自證清白了。
就在她恨不得跳河的時候,溫寧站了出來。
她板著小臉,義正言辭地朝聯防大媽道:"我可以給她作證!"
"你"聯防大媽眉毛一抖,眼珠子上下掃著她,"你憑什麼給她作證呐"
溫寧一點不怵地道:"我就坐在她後面的座位,她的一舉一動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我沒見她偷親那位男同誌,一直都規規矩矩坐著,快結尾的時候,那個男同誌忽然往她臉頰親了一口,她很反感的叫了一聲,推開了那個男的,結果你們就進來了,非說兩人在耍流氓。"
溫寧轉頭指了指那男同誌,朝大媽道:"就算耍流氓,也是這男的耍流氓,女同誌完全是被迫的。"
剛才當事的男方還面不改色心不跳,穩得一逼,現在見溫寧出來指證他,頓時急咧咧地衝溫寧嚷:"你誰啊你!淨他媽瞎說,我們倆處對象關你什麼事,要你在這兒多嘴!"
還挽著袖子一幅要乾仗的模樣,但在掃到溫寧旁邊渾身肅殺之氣的陸進揚時,挽好袖子就把手放了下來。
陸進揚看垃圾一樣看了男人一眼,開口道:"我也可以給這位女同誌作證,她並沒有不妥的行為,反而是旁邊的男同誌在耍流氓,騷擾她。"
聯防大媽一看陸進揚一身軍裝,還有軍裝上的勳章,態度一下不似剛才那般強硬:"好,兩位同誌作證的話我們會作為參考,不過——"
她看向兩位當事人,"你們倆還是得跟我們回聯防隊解決。"
說著朝垃圾男使了個眼色,然後上前拽著那女兵走。
女兵表情惶恐,不知道被帶走會是什麼個處理方式。
"慢著。"陸進揚冷聲開口,"既然是耍流氓,要去的是派出所而不是聯防隊,我記得流氓罪最低判刑標準是五年,對女兵耍流氓,至少二十年起。正好我現在有空,就陪你們走一趟。"
什麼
二十年!
垃圾男不乾了:"同誌,你血口噴人,我沒耍流氓!"
兩胖聯防大媽也慌了:"既然是誤會解釋清楚就好,不用去派出所了。"
陸進揚微微眯了眼睛,帶著幾分審視,冷硬的唇角挑起:"誤會剛才不是你們斬釘截鐵親眼所見嗎就是不知道公安是信你們在後台放映室看到的,還是信我這個就坐在後面一排的軍人"
陸進揚長期在鐵血戰場上磨鍊的氣勢強得嚇人,加上刻意流露出來的威懾,兩大媽後背發寒,嘴皮子都開始哆嗦起來。
"軍、軍人同誌,這事兒真是誤會,是、是我們看錯了。"胖大媽顫顫巍巍地說。。
瘦大媽趕緊轉身朝被冤枉的女同誌道歉:"對不起同誌,是我們沒看清楚就過來抓人,弄錯了,不好意思啊。"
女人沒想到事情這麼快就反轉了,剛才還一口咬定她道德敗壞,轉眼就跟她道歉了。
垃圾男一看大媽都認錯了,也慫了,趕緊跟女人求情:"對不起阿芳,是我一時糊塗,我、我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阿芳嗤笑:"錯你錯哪兒了"
垃圾男回道:"我、我不該忍不住碰了一下你臉頰,不該親你,看在你姑媽跟我媽是一個單位的份上,你跟那位軍人同誌求求情,别把我送去派出所行不行"
阿芳終究是顧忌自己姑媽是垃圾男媽下屬的份上,沒選擇去派出所,姑媽給她介紹對象是好意,她要是收拾了垃圾男,以後垃圾男家人肯定給姑媽穿小鞋,沒法發,雖然生氣,但也隻能狠狠瞪了垃圾男一眼,"滾吧!"
垃圾男二話不說就滾了。
聯防大媽也跑得很快。
周圍的觀眾散了。
何芳這才感激地看向溫寧和陸進揚:"兩位同誌,真的謝謝你們!謝謝你們願意出來幫我作證,謝謝!"
陸進揚微微點頭,沒有說别的話。
溫寧衝何芳笑了笑:"别客氣,都是女同誌,互相幫助應該的,不過你下次出來相親可注意著點,儘量别選這種地方,黑漆漆的,很容易被人算計。"
溫寧剛才沒錯過垃圾男和聯防大媽交換眼色,擺明這就是個仙人跳,目的根本不是讓何芳被單位開除,而是讓她跟垃圾男結婚。
到後面,其實何芳也看出點苗頭,現在回想起來更是確定:"同誌,謝謝你提醒,我一開始也覺得這事不太對勁,現在才想起來,我聽我姑提過,王貴仁表姨在聯防隊上班,我猜剛才那胖大媽就是她表姨。"
溫寧點點頭,還有一個好奇的地方:"你為什麼不趁這個機會把王貴仁送進派出所呀你今天放他一馬,說不定以後他還會反過來報複你。"
斬草就該除根,反正溫寧是這樣的想法,何況,王貴仁的確是耍了流氓。
何芳何嘗不想把王貴仁判個十年二十年的,但是:"哎,他媽是我姑媽的上級領導,一個辦公室的,而且他家的親戚遍佈各個單位,我今天要真把他送進派出所,他們家親戚肯定不會放過我家。我在文工團還好,但就怕連累我家人。"
原來是這樣,溫寧明白了。
三人走出電影院。
就這段路的功夫,溫寧跟何芳已經互相自我介紹了一遍。
當然,因為陸進揚在,溫寧還是說自己叫寧寧。
何芳瞄了眼斜前方一米之外的陸進揚,笑眯眯地問溫寧:"這是你對象吧你們倆可真般配,像電影畫報上的男女主角。"
溫寧下意識看向走在她右前方的陸進揚,一張俊臉眉眼深邃,五官十分出色,穿著六五式軍服,胸前掛滿了勳章,衣服沒有一絲褶皺,整個人肩寬腿長窄腰,充滿陽剛之氣。
要不是有原書劇情當前車之鑒,溫寧絕對喜歡得合不攏腿。
想到這,她隻能有點遺憾地搖頭:"不是,他是我救命恩人。"
何芳在溫寧耳邊小聲打趣:"現在不是,以後就是了。"
溫寧用同樣小的聲音,斬釘截鐵地說:"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走在她斜前方的陸進揚,從小就耳聰目明,雖然溫寧聲音小得跟蚊子似的,他還是聽見了這句,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他抿了抿唇,冷著臉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不一會兒就跟溫寧拉開了距離,走到了停車的地方。
何芳是空政文工團歌舞劇團的,溫寧正好打算跟她一塊兒去文工團打探一下招考的事,這會兒時間已經不早了,溫寧去晚了人都下班了,見陸進揚已經上了車,便向他求助:"陸同誌,能不能順帶送我們去文工團呀"
"不順路。"陸進揚看了一眼車窗外女人嬌花般的臉,眼巴巴的小眼神,冷著臉回了一句後,一腳踩下油門。
車子嗖地一下開出去。
看著前面幾下就消失在街道儘頭的車,溫寧狐疑,這男人怎麼了
吃炸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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