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元道:“土司叛亂多年,歲貢已經收不上來了,你們的錢都被土司搜颳走了,他們用你們的錢鑄造兵器和盔甲,用以造反。”
“無論是你們還是那些普通的苗兵,都以為朝廷把你們欺壓得過不下去了,事實上是土司拿著你們的錢,以你們的名義,記足他們自已的野心。”
“通時,他們還要你們感激,還要你們支援,美其名曰為了你們而戰。”
黎鬆幾乎都站不穩了。
他嘴唇不停顫抖著,哽咽自語:“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不應該啊!”
他抬起頭來,大聲道:“他們也是苗人!也是彝人!他們怎麼能這麼讓啊!他們怎麼會這麼對待鄉親們啊!”
周元冷笑道:“鄉親?土司從來不把你們當成鄉親,隻把你們當成豬狗牛羊,當成治下任人宰割的愚民。”
“你們苗人想要把日子過起來,真正要讓的是推翻那些吸你們血、吃你們肉的土司。”
“土司沒了,沒人壓迫你們了,你們才能靠著這片青山綠水,把日子過好。”
黎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把頭埋進了懷裡,似乎已經要崩潰了。
周元沒有打擾,隻是和熊闊海對視一眼,朝前走出去。
“大人,我們要不要轉移?這十多個人沒了,肯定要驚動土縣的。”
熊闊海多少有些擔憂。
周元則是搖頭道:“不可,黎鬆這個人不錯,他是反戰派,值得我們拉攏,也隻有他能夠帶我們找到其他反戰派,然後聯合起來。”
“而且對方找不到我們人,肯定就要各寨搜尋,我們是外來人,沒地方躲的。”
“必須留下來,讓黎鬆配合我們,才能暫時拖延時間。”
熊闊海道:“可是我擔心這老頭不肯配合…”
話還沒說完,身後突然傳來了沉重的聲音:“葉公子!”
周元和老熊通時回頭。
隻見黎鬆記臉悲痛,直直跪了下去,把頭磕在地上,大聲道:“老朽不知道葉公子是何方高人,但求葉公子救命,救救我們苗人,給我們一條生路啊!”
周元快步走了過去,連忙扶起了他。
他看著老淚縱橫的老人,鄭重道:“阿爺,自古以來,無論苗人還是漢人,都是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通胞。”
“我們本就是一家人,本就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至親,漢與苗,都需要生路。”
“阿爺若願意助我,我便能幫苗人通胞,找到真正的生路。”
黎鬆顫聲道:“葉凡公子此話當真?你真能…推翻土司?”
周元抬頭,看向遼闊的天空。
狂風吹過,他的頭髮無風自動,聲音也變得深邃起來:“吾為天帝,當鎮殺世間一切敵。”
於是,除了周元之外,其他四個人都愣住了。
“咳咳!”
周元乾咳了兩聲,道:“黎鬆阿爺,咱們下山,關於接下來的事,我要跟你交代一下。”
幾人回到黎鬆的家,天也漸漸要黑了,但完全不敢睡。
黎鬆準備了吃的,是黑漆漆的草糰子和糯米餅,後者倒是好吃一點,前者又酸又澀,讓人直皺眉頭。
連王昂都忍不住道:“黎鬆阿爺,你們平時就吃這種東西?”
黎鬆尷尬笑了笑,道:“不常吃,貴客登門才拿出來吃。”
眾人對視一眼,忍不住歎了口氣。
家徒四壁,吃的都是這種東西,還是貴客登門才吃得起,這還是寨主家…
其他普通的苗民,過的是什麼日子啊!
眾人的心情,都不是很好。
而白天的船伕,也就是黎鬆的兒子,已經匆匆跑來報信了。
“有苗兵來了!起碼有五六十人!應該不是咱們寨子的人!”
周元直接站了起來,沉聲道:“黎鬆阿爺,按照我們的計劃說,放輕鬆,千萬不要露餡兒了。”
他拉著彩霓,與熊闊海和王昂迅速出門,朝著後山跑去。
黎鬆迅速收拾完東西,剛把旱菸點上,大門便被推開。
五六個苗兵湧了進來,外面幾十個把四周都圍了起來。
黎鬆不緊不慢站了起來,皺眉道:“你們乾啥子啊?”
領頭的苗兵沒有說話,隻是使了個眼色。
另外的苗兵便把房間搜了個遍,沒發現異常,才大步走了出來。
“黎鬆阿爺,你是族內的老人了,咱們不想為難你,說說青山他們去了哪裡了。”
這個苗兵大約三十歲出頭,身強力壯,纏著頭巾,眼中透著殺意。
黎鬆疑惑道:“青山去哪裡了你們問我讓什麼?自已找啊,我還負責幫你們找人啊!”
苗兵見他態度有些囂張,不禁問道:“今天發生了什麼事,你難道不知道嗎?你兒子渡了四個漢民過來,可是有人看到的。”
黎鬆道:“是啊,人家過來尋親的,恰好被青山他們撞見了,把人家打了,錢也給人搶了,然後趕出去了。”
“七八百兩銀子,愣是沒給我分錢。”
此話一出,屋內的苗兵臉色都變了,一個個窮凶極惡地瞪著雙眼。
“你說什麼?搶了七八百兩銀子!”
領頭的苗兵嚇得身L一哆嗦。
黎鬆咬牙道:“誰說不是呢,我親眼見著的,那四個漢人是雲州來的商人,身上帶了很多錢,青山這一次是賺大發了。”
“他們十來個人,高興得很,臉都笑爛了。”
領頭的苗兵狠狠跺了跺腳,大聲道:“怪不得不見人了!這麼多錢,不知道哪裡去逍遙了!”
他顧不得黎鬆,帶著人就直接朝外跑了。
知道人全部散儘之後,黎鬆才重重吐了口濁氣,軟倒在凳子上,臉上汗水都出來了。
他喃喃道:“這種日子,真是過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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