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香卻想一次把話說清楚,退後一步,鼓足勇氣直視他鳳眼,"蓮花的事已經發生了,確實不能讓世子信服,但我還記得一件事,如果最後事情真如我所料,世子可願相信"
裴景寒眉頭擰了起來。
凝香不管他想不想聽,自顧自道:"這月老太太壽辰,晚上侯爺歇在了夫人的院子,半夜柳姨娘突然腹痛,派人去告知侯爺,侯爺立即去了柳姨娘那邊,郎中過來,診出柳姨娘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
裴景寒眼裡第一次露出了凝重。
父親寵愛柳姨娘,一個月大多數時間都歇在那邊,但逢年過節或是其他好日子,總會陪母親。祖母賀壽,父親當然不會例外,柳姨娘想辦法爭寵,這都是眾人可以猜到的事,但柳姨娘有孕……
"是不是她身邊丫鬟說漏了嘴,被你聽到了"裴景寒面色一緩,暗示凝香耍小聰明。
凝香不以為杵,低聲道:"世子忘了嗎我夢到的都是我遭殃的事。這場夢裡,柳姨孃的丫鬟在夫人的院子外大喊大叫,侯爺聞訊心急如焚,沒有點燈就往外跑,不小心踢翻了夫人生辰時您送夫人的紅珊瑚樹,摔斷了幾截。您知曉後大發雷霆,趁侯爺外出使人弄掉了柳姨孃的孩子,柳姨娘卻冤枉是夫人所為,侯爺信以為真,他……"
"他怎樣"裴景寒額頭青筋暴起,顯然已經信了七分。
想到夫人過得並不如意,凝香聲音低了下去,"侯爺,打了夫人,世子衝動之下與侯爺動手,老太太出面你們才罷休,事後您借酒消愁,還想,想……我躲閃時不小心跌在摔碎的酒壺上,割破了手腕……"
這件事上輩子確實發生了,裴景寒還因此與侯爺裴政反目成仇,見面互不理睬,隻有最後她割破手腕是凝香改的。畢竟如果隻是被醉酒的裴景寒欺負了一次,在裴景寒眼裡絕算不得凶兆,她敢承認那是凶兆,裴景寒肯定生氣。
因為撒謊騙人,凝香心虛地低下了頭。
這動作又有點委屈的樣子。
裴景寒沒忍住,看了她手腕一眼。
如果他真的那樣做了,她確實挺可憐的,嬌嬌嫩嫩的手腕被割破了,那得多疼
不過跟一個小丫鬟的手腕比,裴景寒更在意自己的母親。
"一派胡言,我不想再聽,去端水吧。"裴景寒冷冷
寒冷冷地斥責道,去了內室。
凝香知道這人最在乎的就是母親,也知道裴景寒此時心裡絕不是表現出來的那樣平靜,乖順地去水房端水了,將浴桶倒了半滿,再來喊裴景寒,服侍他沐.浴。
這晚裴景寒沒再耍手段占她小便宜,一句話都沒說,沐.浴之後就歇下了。
凝香在外間榻上躺下,料到至少老太太過壽之前她都是安全的,睡得還算安穩。
裴景寒卻是徹夜未眠。
不願相信自己的寵愛會給凝香招來災禍,卻不敢不信,母親那裡……
為了柳姨娘打母親,他那個瞎了眼睛的父親,未必做不出來。
翌日清晨,就在凝香解釋自己的巧計給素月聽時,裴景寒喊來長順,吩咐了一番。
傍晚裴景寒從軍營歸來,長順第一時間迎了上去,遠遠朝裴景寒點點頭,神色肅穆。
裴景寒就知道,柳姨娘果然懷孕了,隱瞞不報,不是為了大喜日子給母親添堵是什麼
唇角嘲諷地翹起,裴景寒望向了柳姨孃的院子,鳳眼如狼。
他絕不會讓事情如凝香夢到的那般發展下去。
~
不知不覺就到了六月十二,老太太大壽的喜日。
侯府上下喜氣洋洋,裴景寒也很高興,早上出發前還輕.佻地摸了一下凝香的臉……
凝香卻沒有他的好心情。
想到這幾日裴景寒雖然沒有動手動腳,嘴上卻打趣了她幾次,彷彿回到了兩人挑明之前,凝香心裡沒有底氣了,忙完手頭的事情悄悄去問素月,"世子是不是沒將我的話當回事啊"
快分别了,素月特别捨不得凝香,越捨不得就越喜歡逗她,喜歡看她憂心忡忡白擔心的傻模樣,故意道:"當回事才怪呢,誰會信你的破夢你以為世子跟你一樣傻啊。"
凝香頓時蔫了,不過跟自己的小算計比,此時凝香倒真的替夫人杜氏擔心,忐忑地問素月,"萬一,萬一晚上真跟我夢到的一樣怎麼辦"
有李嬤嬤幫忙,她與素月在夫人身邊伺候過一段時日,後來才調到了裴景寒這邊。杜氏嫻靜似水,體恤下人,凝香有點不忍心那樣好的女子被自己寵妾滅妻的丈夫打,特别是杜氏並沒有害柳姨孃的孩子。上輩子她不知情,這輩子……
"要不我去提醒夫人一聲"凝香忍不住跟素月商量道。
素月認真想了想,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確實該同夫人說說,那你悄悄地去,就按照你同世子說的那樣講,順便將你對世子的態度也告訴夫人,這樣將來咱們想贖身,夫人或許也會替咱們求情。"
竟然讓傻丫頭歪打正著了,先賣個好給杜氏,贖身就更容易了。
得了好姐妹的鼓勵,凝香準備準備就去了。好歹當了幾年丫鬟,她不會害人,如何順理成章求見夫人還是做得到的,很快就見到了杜氏。
杜氏挺喜歡這個美貌卻本分的小丫鬟的,聽她有要事稟報,吩咐身邊的大丫鬟去院子裡守著,不許等閒人靠近。
屋裡隻剩二人,凝香跪在杜氏面前,低聲說了自己的那些夢。
杜氏沉默了許久。
"你真的不想留在世子身邊"她意外地問。
凝香點點頭,誠懇地道:"奴婢隻想攢錢贖身,回家照顧弟弟。"
杜氏知道徐家的情況,輕輕歎了口氣,"如果你還在我這邊,我會放你,但現在你在世子身邊伺候,他那個脾氣,我管不了,你想出府,還是得看他願不願放人。"
兒子風流,女人上頭的事,她不想攙和。
凝香並未指望杜氏肯幫忙,忙道:"奴婢明白,今日奴婢過來,隻是想提醒夫人一聲。那些夢究竟可信不可信,奴婢實在沒有把握,隻希望夫人能,能……"
突然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未雨綢繆"杜氏笑著接話道。
凝香就是這個意思,紅著臉點點頭。
杜氏嗯了聲,柔聲道:"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會提防的,好了,快回去吧,今日哪都忙。"
凝香起身告辭。
目送小丫鬟走了,杜氏繼續坐了會兒,視線落到了屋裡那對紅珊瑚樹上。
喝口茶,杜氏喊來小丫鬟,讓她們暫且將珊瑚樹收起來。
柳姨娘愛怎麼折騰怎麼折騰,她不在乎,她與丈夫本就沒多少感情,他一年不來她也不在意,她隻在乎自己的兩個兒子。搬走珊瑚樹,這樣今晚真的出事,沒弄壞長子的東西,他就不會擅自替她這個母親出頭了。
然而杜氏低估了長子對她的維護。
當天夜裡,壽宴之上,就在侯府眾主子沉浸在沈悠悠天籟般的箏音裡時,花園裡突然傳來一樁醜聞,卻是侯府最得寵的柳姨娘與一個小廝鬼混,被一個管事婆子抓了個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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