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李金宇,已經把被子高高扯到頭頂,白色的被單從頭蓋到腳,跟那什麼似的。
薑桃桃替他回答,"就是骨頭脫臼了,打了石膏,調養兩天就可以了。"
心想,他一定知道李金宇受傷的原因。
他……什麼時候過來的……
不知道有沒有聽到她那些不想給他聽到的話。
這時,李金宇老媽打了電話到他哥手機上,李金程跟她說了幾句,把手機交給李金宇,"讓你接電話。"
李金宇煩躁地把被子掀下來,手機一放到耳邊,又變得安安分分了。
費華修示意薑桃桃,他們先出去避避。
李金宇住的是VIP病房,走廊寂靜無聲,病房的門關上,連裡頭李金宇的聲音都聽不見了。
"午飯吃了沒"費華修問她。
薑桃桃點頭,"嗯,吃過了。"
他說,"我和金程原本也在餐廳,接到電話就趕過來了,還是沒你快。"
"是學校離這兒近,那會兒我也沒什麼事兒,正睡午覺呢,一接到他電話我就知道不好了。"
"你很瞭解他"
薑桃桃手指放在腿上扭在一起,說,"畢竟做了四年的同窗嘛。"
又追加了一句,"李金宇對我們同學都挺好的,很仗義,聽不得别人說我們怎麼樣。"
她壞心思地把視角引導在"大公無私"上,生怕費華修瞭解了李金宇對她的感情。
可他很平常地說,"我聽金程說,小宇挺喜歡你"
薑桃桃怔愣了一下。
因樂怡而出現潦亂的那張紙,彷彿正在慢慢撕裂。
突如其來的明白讓她感覺到,和費華修牽扯的曖昧正一道一
一道一道地斬斷,她好不容易勇敢伸出的觸角,碰了壁似的,不感再去觸碰喜歡,縮回了一小團。
原來他一直都是知道的。
對自己好朋友的弟弟喜歡的女孩,他會抱有什麼樣的態度
所以一直以來,他對她到底是男女間的好感,還是普通意義的親近
見她久久沒回答,費華修又說,"小宇人很不錯,你也是個好女孩,男女來往這些事,你不用感覺壓力大,也不要多想,遵循你的心意就好。"
這一來,她又有些雲開霧明瞭。
這個人說話永遠都愛這樣,不明不白的,冠冕堂皇,她本就不是頭腦伶俐的人,隻得順著他的話去揣測什麼意思,就像站在一條線上,左一腳右一腳的,不敢多挪一步、少邁一步。
累死了!
遵循自己的心意
她的心意是什麼。
如果他在病房外聽到了那些話,他就應該明白了。
所以那些話他到底有沒有聽到
不要再玩文字遊戲了,用行動給她一個答覆好不好!
她真想把這些話大聲講出來,擱在心裡過乾癮的時候,目光放在他搭在扶椅上的一隻手上。
然後就移不開眼了。
他外套裡面是件淺藍色的襯衫,袖子露出來半寸,圍著關節明顯的手腕,上面戴著一隻黑色錶盤的銀表,隻看樣子便知價格不菲。
很有質感,低調的高貴,很襯他的手。
她記得他手的溫度,冰冰涼涼,在不算暖和的季節裡,貼著並不舒服,但就是不捨得放開。
觸碰它的感覺,像得到了朝思暮想的寶藏,隻知那是好東西,所以,它怎樣都是好的。
費華修困惑地翻了翻手掌,像是不知道她在盯著什麼看這麼入神。
薑桃桃補救地說,"你這表挺好看的……"
他淡淡笑了笑,按一下金屬質的錶帶,"啪嗒"一聲,解開腕上的這塊表,遞過來。
"試試喜歡就送你。"
渾渾噩噩地,這塊表就已經到了她手心。
在他眼下,薑桃桃表情認真地把它戴在自己的左手上。
她骨架比他小很多,錶帶調到最緊了還是不合適,鬆鬆垮垮地掛在白玉似的手腕上。
背面殘留著他的體溫,還暖暖的,環繞著那一圈皮膚,似乎一下子把她給束縛住了。
緊密地貼著她的脈搏,這裡的筋脈跳動的頻率與心臟相當,的確,它可是通往心臟、疏散到全身的。
但是,覺得像不像鐐銬呢
李金程推門走出來,驚擾了這一刻安靜中的微妙感。
薑桃桃唯恐再被他取笑,忙不迭地把手錶摘下,塞回費華修手裡。
她站起身,問李金程,"怎麼樣了"
"剛被我媽罵了一通,這會兒很不高興,悶頭睡了。"
她餘光看見費華修隨手把表裝進外衣口袋。
李金程說,"别擔心他,小孩子心性,一會兒就好了,你們該乾嘛就乾嘛吧。"
費華修說,"行,沒事的話,我們就回去了。"
"嗯。"李金程進去前又回過神,衝費華修說,"那你先送桃桃回去吧,路上慢點。"
他說著話,當費華修的面兒,衝薑桃桃擠了擠眼,像是在表現他有多體貼入微、多懂她心思似的。
門很快關上了,費華修問,"他剛才……為什麼要對你做那個表情"
"眼裡進沙子了。"薑桃桃說。
保溫飯盒裡盛著紅棗小米粥和水煮蛋。
路過集市的小籠包鋪子,她又買了五塊錢的包子。
包子鋪老闆認得她是西街春來賓館家的女兒,還是大城市裡的大學生,笑容滿面地給她多塞了幾個。
薑桃桃不常在家,偶爾見到幾個熟悉的老鄉,如今誰都要讚她一句女大十八變。
到了店裡,薑桃桃把早飯帶到後院。
幾個鄰居在這兒串門,其中有個剛回孃家探親的胖婦人,看見薑桃桃,大驚小怪地說,"呀!這是桃桃我差點沒認出來!"
薑桃桃倒認得她,笑了笑,說,"小慧姐。"
"這是你家寶寶"她走過去,摸摸她懷裡小孩兒胖嘟嘟的臉頰。
小慧抱著孩子,扯著嗓門驚奇地說,"你怎麼越長越不像你了我記得你小時候又黑又瘦,不愛說話,一開口還結巴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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