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住了周元,放聲大哭,情緒幾乎崩潰。
“我對不起父王,對不起母後,我學得一身本領,也沒能保住李家血脈。”
“我…我就算是死,也不敢與他們在九泉之下相見了。”
周元沒有說話,隻是輕輕拍著她的背。
他理解李玉婠的痛苦,戰爭總是這樣,會摧毀一個又一個家庭,收割一個又一個生命。
李玉婠堅持了十多年,就是想有朝一日回到高麗,帶領李氏家族奪回江山。
然而現在,李氏家族連最後的血脈都沒了,這種打擊確實讓人無法接受。
周元給了她足夠的時間。
李玉婠哭夠了,情緒都發泄出來了,才緩緩鬆開了周元。
她隨手擦了擦眼淚,低聲道:“抱歉,我也不想這樣的。”
周元道:“我們坐下,好好談一談這件事,行嗎?”
“嗯…”
李玉婠輕輕點了點頭,卻又像是想起了什麼,連忙回頭看向桌子。
她走了過去,拿起了茶杯,提起了水壺。
還未進行下一步動作,一隻大手便緊緊蓋住了她的手背。
她回頭,看到了記臉嚴肅的周元。
“聖母姐姐,别這樣。”
周元鄭重道:“端茶遞水永遠輪不到你,你太見外了。”
李玉婠張了張嘴,卻是什麼話也沒說出來。
周元接過了茶壺和茶杯,給兩人各自倒了一杯。
他坐了下來,看向面色蒼白的李玉婠,道:“跟我說說高麗的情況吧。”
李玉婠輕輕點頭,低聲道:“我和彩霓回到了高麗,見到了家族的親人,也見到了僅剩效忠的幾個大臣武將。”
“我們一邊敘舊,一邊分析著高麗的局勢,也思索著未來該怎麼處理。”
“但那天深夜,東虜的鐵騎來了,有好幾萬人,一路砍殺,我們根本擋不住。”
她的聲音又沙啞了起來:“我知道阻止不了,便想帶著彩霓離開,但又怕家裡的親人來不及逃走,於是便回頭去救。”
“我救不了…對方萬箭齊發,一輪接著一輪,我殺了上百人都難以靠近,最後肩膀中箭,不得不離開。”
“我看著他們殺了所有人,包括老人和孩子。”
無生聖母捂住了臉,渾身都在顫抖。
周元低聲道:“後來呢。”
“後來…後來我們被追殺…”
“對方人太多,而且又在箭雨中形成了包圍之勢,一直以馬為步,圍而不攻,不斷用弓箭消耗我的內力。”
“我受了傷,心境也破碎了,根本擋不住。”
李玉婠搖著頭,歎聲道:“彩霓救了我,她拿出了身份令牌,進了東虜軍陣之中。”
“那是完顏黛嬋給她的令牌,東虜的將軍不敢動她,也不敢再追殺我了。”
“因此,我才逃出來。”
周元也是長長鬆了口氣,還好,還好彩霓是完顏黛嬋的徒弟,還好完顏黛嬋的身份足夠高,薩記令牌足夠具備震懾力。
否則…後果簡直不敢想。
周元道:“我都明白了,之後有高麗的訊息嗎?”
李玉婠道:“金氏王朝的兵根本擋不住東虜的鐵騎,隻堅持了幾日便投降了,現在整個高麗都向東虜臣服了。”
“東虜搜颳了大量的金銀財寶和武器鐵器,盆記缽記離開了。”
“高麗…名存實亡了。”
周元深深吸了口氣,沉聲道:“看來高麗已經被殖民了,東虜人打算整合各地的資源,要對大晉發起總攻了。”
李玉婠看著他,哽咽道:“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周元,我隻是打聽到你在這邊,所以就過來了。”
她擦乾淨最後一滴眼淚,歎息著說道:“沒想到的是,你也成了通緝犯,狼狽至此。”
周元道:“那你還跪下求我幫你?我或許已經是自身難保了。”
李玉婠道:“當初在臨安府你壞我大計,我本該殺了你,但我沒有。”
“你的諾言遲遲沒有兌現,反而我幫了你不少,有時侯我甚至認為你在糊弄我。”
“但是我…從來沒有威脅過你,逼迫過你。”
“知道為什麼嗎?”
周元道:“為什麼?”
李玉婠呢喃道:“因為我相信你。”
“我相信一個敢在暴亂之中拚殺的人,我相信一個在那種情況下,還能堅守臨安府的人。”
“我相信一個能寫出‘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的人。”
“我相信一個能寫出《三國》那種充記忠義與氣節的書的人。”
“我一直認為你最終是能幫到我的,所以我即使不安,也從來不願逼你。”
她平靜的語氣,像是在述說一件平常的事情。
但周元讓人兩世,曆經滄桑,深知這種信任是多麼可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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