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蕭珞離開時,阿南是有點喜歡蕭珞的,可蕭珞走了這麼久,時間一長,阿南記住的就是讓他印象最深的,即蕭珞欺負他了,拿刀子要殺他。所以阿南現在很不喜歡蕭珞,也有點防備,沒理會蕭珞,牽著妹妹道:"走,哥哥帶你去找昭昭。"
凝香心中一緊,強忍著才沒有瞥向蕭珞,低聲斥責兒子:"阿南,叔叔問你話呢。"
就算凝香不喜歡這位客人,兒子也太不懂禮貌了。
阿南抿了抿唇。
"沒事,誰讓我上次來欺負阿南著。"蕭珞心情好,哪會計較這點小事,見果兒擰著胳膊不肯隨哥哥走,杏眼一直盯著他手,蕭珞笑著展開拳頭。
白皙的手心裡,是個紅櫻桃,還帶著兩片葉子,很是好看。
果兒看看櫻桃,再看看自家的櫻桃樹,忽然朝孃親告狀:"娘,他摘咱們家的櫻桃!"
娘說不許他們偷偷摘著吃的。
凝香尷尬極了,陸闊垂眸笑,蕭珞則是大笑出聲,身體前傾,一把將果兒提起來再放到自家腿上,低頭問她:"叔叔遠道而來,特别渴,吃果兒家一顆櫻桃不行嗎"
他長得好看,果兒喜歡這個叔叔,害羞地笑了。
蕭珞摸了摸小丫頭腦袋。
阿南不高興妹妹被壞人抱,知道妹妹最喜歡昭昭,男娃又走了過去,拉著妹妹要帶她去找昭昭。
蕭珞頗感興趣地挑挑眉,問阿南昭昭是誰。
阿南還是不理他,視若罔聞。
凝香後背出了一身汗,儘量自然地解釋道:"是隔壁的孩子,公子放果兒下來吧,小孩子淘氣,别弄臟了你的衣裳。"
蕭珞看她一眼,不想她一個孕婦因為禮數提心吊膽,將果兒放了下去,讓他們娘仨去屋裡。
凝香如釋重負,領著一兒一女走了。
蕭珞心不在焉地與陸闊閒聊,目光漸漸落到了陸家隔壁。
兒子在陸家,他迫不得已單獨離去,一回京城,就派了兩撥人過來,一撥負責暗中保護阿南,不許驚動陸家人但也不許陸家人出事。另一撥則負責盯著裴家父子的動靜,自然也就知道了裴景寒將素月娘倆逐出府的事情。
登基了,但朝局不穩,蕭珞忙著穩定大局,暫且沒來接兒子,但他抽空將屬下送過來的密信都看了,清楚素月與凝香的交情,也清楚昭昭有五成可能就是裴景寒的骨肉,裴景寒料到家族危險,才使巧記先送女兒出府。
沒有凝香,蕭珞會派人暗中殺了昭昭,小孩子,意外摔個跟頭就死了,不會惹人懷疑。
但是有凝香夫妻,兒子的養父母,蕭珞不想給陸家添堵。
就當昭昭是野.男人的骨肉吧,左右隻是個小丫頭,鬨不出多大風浪。他連裴景寒十幾歲的二弟都
二弟都沒殺,隻發配到了邊關苦寒之地,還會怕昭昭替父報仇將來找機會塞個人在昭昭身邊,如果素月敢告訴女兒真相挑撥什麼,他再出手。
~
快到晌午,陸成回來了。
蕭珞讓陸闊回家,他將陸成夫妻叫到東屋,安排楚刃在外面守著。
凝香緊張地看向丈夫,這人到底想說什麼
陸成遞給妻子一個安撫的眼神,事到臨頭,聽著就是。
涉及到以前的風流債,蕭珞反倒有些難以啟齒,看看陸成凝香,醞釀了會兒才歎道:"二位還記不記得,去年咱們初遇,我向你們打聽東林村怎麼走"
陸成點點頭,沉默著等他繼續。
蕭珞咳了咳,也不知怎麼回事,朝堂上面對一眾大臣都坦然自若,卻在這對兒農家夫妻面前心虛。不過想想自己的身份,這個天下都是他的,蕭珞又坦然了,無意流露出皇族與生俱來的高傲威嚴:"我有差事在身,路經泰安,順路來給馮蘅上墳。"
凝香愣了一會兒,才根據陸成的神色變化明白了,馮蘅是馮姑孃的芳名。
可……
不等夫妻追問,蕭珞繼續道:"當年我與馮蘅情投意合,離開前曾承諾會來接她,可惜被事情絆住,來遲了一步。得知她已嫁人,我沒再露面,直到意外藏身這裡,發現阿南與我酷似,才有所懷疑。陸成,當著你妻子的面,你實話告訴我,你與馮蘅可有過夫妻之實"
陸成平日風流的桃花眼,此時鷹隼般盯著對面的男人。
他終於明白蕭珞隱匿在家裡時,為何要阿南陪著了。
一旦他撇清與馮蘅的關係,這人會立即帶走阿南吧
那一瞬,陸成沒有求證對方所說是真是假的念頭,他隻想馬上趕他走,不許任何人來搶他的兒子,搶他一手帶大的臭兒子。兒子再不懂事再不把他這個爹爹放在眼裡,那都是他的兒子。
但如果他說謊,凝香會不會誤會
陸成轉向妻子,凝香在他看過來前就憤怒地開了口,第一次毫不怯懦地瞪著蕭珞:"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當年陸成做錯事壞了阿南孃的清譽,也因此僥倖娶了阿南娘,這事所有村民都知道,你不信去打聽打聽。你說阿南跟你像,我怎麼沒看出來就因為你們眼睛像嗎天底下長風眼的孩子多了,難道都是你兒子公子真想談生意,那就跟陸成說,如果你想搶我們陸家的孩子,那我就去告官!"
她生氣,她害怕,再也不想聽對方說任何話,轉身出屋,快步去了老院。
"娘,你們跟叔叔說什麼呢"果兒坐在灶房裡玩呢,看到孃親,跑過來問。
阿南也走了過來,鳳眼探究地望著孃親。
凝香居高臨下看著阿南,突然蹲下去,抱著兒子哭了起來。
為何要這麼像,如果不像,她還可以告訴自己對方是無理取鬨,還可以理直氣壯去爭搶。
"阿南……"凝香緊緊抱著兒子,好像回到了上輩子得知弟弟落水的那天,心疼到渾身發冷。
這是她的兒子,她不想他被人領走。
"娘……"
果兒第一個哭了起來,從旁邊抱住了孃親,沒有理由,孃親哭了,她就哭。
阿南懂點事了,他茫然地被孃親抱著,想知道孃親為何哭,但孃親妹妹一起哭,男娃也沒能堅持多久,抱住孃親抹起了眼淚。可把十一歲的阿桃急壞了,"嫂子,你哭什麼啊,我大哥呢"
娘仨都苦,她看得也紅了眼圈。
"阿桃把門關上,走,咱們去屋裡。"凝香強迫自己冷靜,怕哭聲傳過去,落在對方耳裡就成了此地無銀三百兩。擦了眼淚,凝香一手牽一個,躲壞人似的進了西屋,將阿南果兒抱到炕上,凝香一起抱住,默默希望陸成能打消對方的猜忌。
"阿南確實是我的骨肉。"妻子表了態,陸成立即順著編起了瞎話,鄭重又複雜地看著蕭珞,"我喜歡阿南娘,一直怕她看不上我,後來她跟我說了實話,說她被人騙了已經沒了清白,我不介意,她就嫁我。我有點不願意,可想想如果不是這樣,她一個富家千金也不會嫁我,就同意了,還欺負她不是清白身子,婚前就……"
"住口。"蕭珞額頭青筋直跳,冷聲打斷了陸成,背過身喊楚刃。
"主子。"楚刃風似的趕了進來。
"你告訴他我是誰。"蕭珞走到西炕頭前,歪坐了上去,抓起果兒的棉花包捏了捏。
陸成疑惑地盯著楚刃。
楚刃上前,沉著臉低聲耳語。
陸成傻眼了,難以置信地看向炕上的男人。
蕭珞察覺到了,轉過來,鳳眼看著陸成,手狠狠地捏了下棉花包,"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說實話,便是我的恩人,我會賞你們陸家上下榮華富貴。你再敢胡言亂語,我也信你,信你碰了我的女人……"
阿南是他的種,父子倆站在一塊兒,瞎子也能摸出來,不管陸成說什麼,蕭珞都會堅信這個事實,但他想知道陸成到底有沒有碰過馮蘅,儘管他沒有資格介意一個被他辜負了的可憐女人。
"草民不敢。"
陸成不貪戀榮華富貴,但他不敢得罪皇上啊,不敢拿一家上下的命賭。
怕蕭珞誤會他是怕死才改的口,陸成抬起頭,神情比方才說瞎話時還要誠懇千百倍,"皇上,草民連一根手指頭都沒有碰過馮姑娘,否則果兒娘那個醋罈子不會嫁我,先前我們夫妻合起來欺瞞您,全是因為我們捨不得阿南……"
提到阿南,陸成突然失聲。
他的臭兒子,今天過後,肯定更不會將他放在眼裡了吧
他隻是個種地的,人家親爹,是皇上。-
點擊彈出菜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