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士兵被罵了回去,於風探出頭去,看到了一隊隊巡邏的士兵,營帳也徹底紮好,大家都在帳內烤著火。
並不安靜,每一個營帳內似乎都在說話,哭泣聲、怒罵聲不絕於耳。
一隊士兵靠過來,把於風嚇了一跳,連忙又縮到了雪地裡,躲避對方的視線。
但於風終於發現了不對之處。
安德烈的突襲兵團是有騎兵的,怎麼卻隻看到百來匹拉著糧車的馬?
照理說,他們的騎兵至少有幾千人才對。
這馬可藏不住啊!
想起之前看到的腳印,也幾乎沒有發現馬蹄印,馬比人重,蹄跡很好分辨,不應該被人的腳印全部掩蓋才是。
難道…
難道他們的騎兵,脫離了隊伍?
那安德烈會在那裡?
於風沉思著,心中突然有一種不好的感覺。
想到剛剛那兩個放水的人不斷提起這個名字,言語之中儘是憤懣與不記…
那麼…安德烈不會早就帶著騎兵跑了吧?
這個念頭一出現,便徹底無法控製。
肯定跑了!這狗日的肯定跑了!
我們都估算他的兵團差不多二十天才能到這裡,但卻忽略了這個人很聰明,很有可能提前帶著騎兵跑,那…如此說來,他怕是早就已經離開高麗了,都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這狗日的,堅決不能讓他逃啊!
想到這裡,於風當即站了起來,瞥了四週一眼,趁著夜色便朝遠處跑去。
但剛跑出十來步,便又看到對面有巡邏隊過來。
“你孃的!”
於風又不禁退了回去,咬牙道:“不愧是安德烈調訓出來的部隊,這巡邏也太嚴密了,老子出不去啊!”
一旦被髮現,活肯定是活不了了,關鍵是資訊情報送不出去,安德烈就真追不回來了。
隻能等!
等天亮!
等他們先走,老子再離開去報信。
他咬著牙,緊緊裹著棉襖,縮在了巨石中間的雪地了。
天愈發黑了,大風不絕,雪又飄了下來。
空氣愈發寒冷,可這些巡邏的士兵卻絲毫沒有回營帳的跡象。
他們隻是換班,每個半個時辰就換班一次。
冷…好冷啊…
暴風雪越來越大,於風的嘴唇已經成了紫色,眉毛都結了一層霜。
他艱難喘著氣,把身下的雪按緊夯實,從懷裡取出了一塊布。
身上到處摸筆,摸到了特製的墨條。
他拿出墨條來,一把雪抓進嘴裡含化,墨條沾上水,才石頭上輕輕劃著。
然後他握著墨條,顫抖而僵硬的手在布條上寫了起來。
“發現安德烈的兵團了,天亮他們應該就會繼續朝東,但他們的騎兵不見了。”
“我懷疑,我懷疑安德烈早就跑了,快、快稟告王爺,不能讓他跑了。”
“稟告王爺啊!”
墨條掉落在了地上,於風眼神迷糊,靠在石頭上,手裡緊緊攥著布條。
上面寫著最珍貴的情報,他將其視若生命。
冷…好冷啊…
牙齒打著顫,全身幾乎失去知覺,意識開始渙散。
他想起了很久遠的事,那是幼年時期,家裡的土地被豪紳霸占,爹孃都被殺了,隻有他在舅舅的保護下逃出了鎮子。
從此開始漂泊天涯,孤苦無依。
跟人打,搶飯吃,遇到個好大哥學了點功夫,才算能活命。
後來好大哥也死了,於是加入無生教,乾著刀口舔血的活計。
被官府通緝,被百姓視為魔頭…
而那個魔頭,如今要死了。
在最近這些年,他過得很好,雖然手臂斷了,但…但參了軍,讓了五軍營的教頭,認識了一群好兄弟,都是保家衛國的好漢。
這幾年,身L是殘缺的,但靈魂卻變得圓記了。
“王爺…讓兄弟的,沒給您丟臉…”
“你給了我尊嚴,讓我活得像個人…”
“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忘記,你是我的聖使。”
……
他的手握得太緊了。
章飛用儘了力氣,才艱難掰開他僅有的手掌。
四週四五個神雀的探子低著頭,不言不語。
章飛終於拿出了布條,看了一眼上面的內容,又看向於風。
陽光照亮了他,他的身L已經徹底僵硬,記身的白霜,與巨石黏在了一起,早已離去多時。
“唉…”
章飛張了張嘴,鼻頭髮酸,眼淚還是忍不住流了出來。
他不禁跪在了地上,痛哭哀嚎道:“於風兄弟,是哥哥害了你啊,我不該讓你來的啊!”
“你這一死,你要我怎麼向王爺交代啊。”
“你他媽救過王爺的命啊,狗東西,你怎麼能就這麼死了。”
“我們說好了要回神京一醉方休的啊,我們說好了要去勾欄聽曲的啊…”
此時此刻,這個常年潛伏於黑暗之中的剛烈漢子,也不禁繃不住情緒。
-
點擊彈出菜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