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堆故人相見,白虎和小龍出生的情況詭異,不能排除當初是朱雀動手把人弄成這般模樣的可能性。隻要這可能有萬分之一的驗證性,宋觀就不能冒險。誰知道朱雀見了小白虎,會不會對小白虎不測他當年坑過白虎,那一週目被他攪得亂七八糟,這一次力所能及的範圍內,便能護人家一次算一次。所圖一個平平安安,所以最好避免白虎和主角攻的見面——在主角攻來之前,自己就該將白虎給托給别人,最好那戶人家住的夠遠,不至於叫主角攻屆時輕易的就撞見了,並且那人還得有點手段又夠專職,能管得住白虎,不至於讓小白虎偷偷摸摸的,還能跑回穀裡。
如此符合上述全部條件的,果然隻有原主的老情人鴉九君。
而大白貓聽了宋觀這一段話,似是頗為焦慮地在床上走來走去,最後停下來了,他冷硬地開口道:這事我得問問你小叔。
宋觀十分好商量的:去吧,希望不會讓我等太久。
大白貓哼了一聲扭臉,喉嚨間咕嚕一聲,然後毫無征兆地吐出一團毛球,就吐在宋觀那本攤在床上的醫書上。他吐完用爪子擦擦臉,無比傲慢道:我走了!
說完幾縱跳躍,登時沒了影。
宋觀看著醫書上的毛團兒,默了半晌,他抬手將那團兒貓毛無比精準地丟出窗外,用力撣了撣封皮,這才重新趴回床上,假裝什麼都沒發生似的看起了書。白虎拖著小龍回來時,宋觀書翻開了蓋在臉上,仰面躺在床上是個差不多的半睡半醒狀態。
小龍掙脫開白虎牽著自己的手,嘿嘿嘿壞笑兩聲,噌的一下跑過去,一把半跳起來就要撲在宋觀肚皮上。而本來臉上蓋著書躺著的宋觀,居然一個翻身避開了。撲了個空的小龍怔了怔,這時,起身坐起的宋觀,打了哈欠,將醫書推到一邊,衝小龍道:别鬨。
偏他如此說了,小龍越發亢奮。
踢掉腳上鞋子的小龍爬上床,纏住宋觀:爹,我們來玩遊戲吧!
剛睡醒的宋觀,冷淡拒絕這種小孩子的遊戲:不要。
然而小龍頗沒眼色,他抓住宋觀的腳踝:我們今天玩大鬨歎息河!爹你是守河人,我就是來鬨鬨河的啦!
偏宋觀這次沒能避開,被抓了個結實。小龍握著宋觀的腳踝,將人一個倒拖,輕輕鬆鬆就拖到了自己身下,跟著人也騎上去。他搓了搓手,露出一種反派特有做壞事時會有的笑容,然後——
撓宋觀癢癢。
最後宋觀終於忍不住動手揍了這隻沒大沒小的胖龍。捱了揍的小龍捂住腦袋,淚眼汪汪,也不敢再鬨宋觀,而是湊到白虎跟前告狀哭訴,說爹打他。小白虎看著小胖龍腦袋上的包,平靜地哦了一聲。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瞅了瞅一點都不心疼自己的爹,再瞅了瞅一臉事不關己提著一筐換洗衣服準備去洗衣服的小白虎。小龍他簡直悲從中來,他決定去找點吃的壓壓驚。然而才從灶台旁的籃子裡摸出了一個雞蛋,還沒吃到嘴裡,他就被阻止了,並被宋觀拖著去找出了門洗衣服的白虎。
宋觀教育小龍:雖然‘鼠剩’顧家,自願包攬了所有洗衣服的活,但我們總不能讓他一個人洗那麼都一大堆。
小龍一邊聽宋觀說,一邊目光還停留在被宋觀拿走的那顆蛋上:爹,我知道的,我們要自己洗自己的衣服。但是,我可不可以先——
宋觀:不可以。
小龍一臉天啊我好慘的表情看著宋觀。
……其實小龍最近也沒有胖了,所以隻是吃個雞蛋當零嘴,也不是不行的事。長蟲小朋友賣慘的小表情著實很到位,宋觀歎了一口氣,把雞蛋放到小龍手裡,吃吧。
小龍一改先前頹態,高高興興捏住手裡的雞蛋,一手拽住宋觀胳膊當先就出了門。
屋後不遠處有一條小溪。
靠近水源的地方,總歸是溫度清涼一點,微風拂面,都是沾著微冷的水汽。
白虎看到宋觀和小龍出現時,臉上不由帶出一點詫異的情緒:你們怎麼來了
小龍雀躍道:我和爹來幫你一起洗啊!
白虎想了想,說:不用,我一個人更快。
小龍才不管白虎說的什麼呢,他直接從衣服框裡翻出衣服,然後塞給宋觀一部分,自己也留了一些,隻是他向來注意力難以集中,洗了一半就開始撿著溪水裡石頭一個人玩得不亦樂乎,所以最後真正乾活的也就白虎和宋觀了。
偏小龍他最後一個人玩還覺得沒意思了,繞到小白虎那兒,隻是小白虎專心致誌洗衣服,理都不理他,小龍自討沒趣,就去找宋觀。可巧了宋觀也不怎麼理他,但好歹是爹,不像鼠剩這麼無情,所以小龍在宋觀這兒還能討著點迴應,雖然迴應比較敷衍吧,卻也足夠小龍自娛自樂了。
而一樂過頭的小龍下手就有點沒輕沒重。
於是,玩鬨間沒太留神,小龍把如今比他矮小許多的爹給推進了小溪裡。
這小溪雖淺,但也有一定深度,尤其宋觀現在這麼小一隻,所以這下一落進去,登時濕了個大半。
那麼個一番折騰的最終結果是,宋觀染上風寒。小孩子的身子板就是不耐折騰,落個水沒處理好就生病。裹著被子打噴嚏的宋觀心想,我這造的什麼孽。
下午看著都還沒事的,萬萬沒想著,半夜裡竟是起了高燒。宋觀燒了個迷迷瞪瞪,渾身滾燙,血液都跟要沸騰了似的。好在摸著了個皮膚冰冰涼涼的人,應當是小白虎。宋觀全憑本能往對方身上貼,因為對方摸起來涼,貼起來很舒服。貼燙了對方一塊皮膚,再換一個涼一點的地方繼續貼。
隻是後來他還沒貼過癮呢,對方就離開了,宋觀很不滿,手卻抓了個空。
朦朦朧朧的意識裡,感覺自己後來好像是被人揹起來了。
對方的頭髮很涼,像一匹綢緞似的,宋觀將臉貼上去,熱意稍減,似乎又聞到了一點新雪似的味道。
; 後面的記憶就不大分明瞭,好像是被人餵了藥,藥水特别苦,他理所當然就給吐出去了。他好像還聽到有人氣急敗壞地說:觀哥兒生病的時候,也太難弄了吧。
作為一個病人,宋觀在床上躺了好幾日。最開始發熱比較厲害時,他記憶都碎片似的,跟做大夢一樣。好不容易高燒退去,總算人清醒了點,宋觀被小白虎叫起來餵了一碗藥。那藥入口就一個苦字,彷彿各種苦膽汁混雜一起,真是讓人沒法喝了。宋觀皺眉,勉強將剩餘的都給灌下去。
時值白日,天光大明,小白虎目光一瞬不瞬地看著宋觀,神色幽靜。
宋觀喝完了,放下碗,他醒來之後就沒見著小龍,所以此時便是問了一句:‘長蟲’怎麼不在
聞言,小白虎那雙迎著陽光的眸子呈現出一點晦暗的澀然神色,片刻後,若無其事道:怕他也染上風寒,所以就先暫時送去羊大孃家了。
宋觀點點頭,久不說話,開口嗓子都是啞的,他清了清喉嚨,又道:我生病的時候,是不是很鬨騰
小白虎坐在床邊,頭髮也沒束起來,就這麼披散著,語調到神態都很淡然,自控得簡直像是冷淡,他說:沒有的。
宋觀捧著碗,琢磨了一會兒,抬頭,認真地回道: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先前都還沒如何,偏偏宋觀這一認真道謝,就叫小白虎立刻站起來。
掩飾似的,小白虎輕咳了一聲:並沒有辛苦。他從宋觀手裡取走那口藥碗,我先把碗洗了,一會兒還要去收衣服,你要不要再躺會兒
宋觀點點頭,大病初癒,他精神頗有點不濟,沒注意到小白虎腦袋上冒出來的老虎耳朵,也不再說話,隻是躺回去了。
腦袋枕著枕頭,宋觀閉著眼,倒也睡不著,耳朵裡聽得一陣動靜,隱約是小白虎洗好了碗,正要出門。隨後伴著一聲關門聲,房間裡徹底安靜下來。宋觀翻了個身躺著,躺著躺著,就感覺好像有什麼坐在床旁邊看自己。那被盯著看的感覺真當是難以忽視,宋觀不由側回身睜開眼,便瞅著一人坐在床沿上。
因許久未見過鴉九君真人樣子,宋觀都快要忘記對方除了大白貓,還是可以變成人形這回事了。畢竟這貨不比得小白虎,宋觀坐起來,勉強打起精神應付:你怎麼來了
鴉九君哼了一聲,目光灼灼:什麼我怎麼來了你的意思是,莫非我不能來
宋觀打了個哈哈:哪兒能呢。你能來,我自然是再歡迎不過了。
鴉九君冷笑:有求於人時,倒是會說好話。
宋觀不接著茬,關鍵是說話也挺累的,所以他就乾脆十分省事地含笑將鴉九君望著。
偏鴉九君這樣也能惱:笑什麼笑!
……宋觀收了笑容,成,我不笑就是了。
鴉九君大怒:我讓你别笑了嗎!
宋觀決定無視鴉九君說的這些話:你這回來,總是要同我說什麼的吧
鴉九君瞪著宋觀,見宋觀不為所動,似乎根本沒把他的瞪視放在心上的樣子。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又哼了一聲:還不就是關於‘鼠剩’的事。你小叔說了,我想養就養了便是。反正會對他好的,你放心就是了。
自打當年那一出私奔大戲之後,穀裡人倒是很少提及原主的小叔和鴉九君了,很有那麼一點不可說的意思在裡頭。不過宋觀作為苦主,倒多少還是能打聽到一點相關資訊。原主的那位小叔,除了坑了原主一大把之外,别的傷天害理之事還真沒做過。以前穀中風評很不錯,是個喜歡助人為樂的人,而且還很愛照顧小孩子。根據可靠訊息來源稱,這位原主的小叔會坑原主,也是因為原主的爸爸,當年先坑了這位小叔當族長,除此之外,好像還做了些坑爹事,此番小叔坑原主,乃是報複之意……
反正這一樁彎彎繞繞宋觀沒興趣細究,隻是考察了一下鴉九君同那位小叔,眼見對方乃是可托付之人,便沒得再攪和下去。
如今得了鴉九君這一番保證,宋觀道:這就好。
鴉九君煩躁地用手指輕叩床沿:你準備什麼時候把這孩子交給我
宋觀抱著被子半坐著,思索了一下:這個要看你了。你什麼時候有空,把這孩子領走就是了。
鴉九君聽得這話,叩個不停的食指一頓:什麼時候都行他扭頭,神色有點針鋒相對的尖銳,若我等他一會兒回來就把人帶走呢這也成嗎
宋觀聞言,仰起臉:自然是成的。他覺得這個時間點完全不是問題,你若是想領他走,早日領走,也好。
鴉九君倏忽起身。
兩人一個坐著,一個站著。宋觀看鴉九君臉色陰沉沉,愣了一愣。他這回腦子轉得也慢,隻是本能覺得這樣仰著頭看人說話很累,便往床裡頭靠了靠。也不知他這個下意識的動作,刺激了鴉九君哪根脆弱的神經。隻見鴉九君一條腿跨上床,跪於床單之上,他身子前傾,一雙手按住宋觀肩膀,一把將人按倒在床板上。
宋觀:!
鴉九君冷笑:你倒是說得輕巧!
兩人這般姿勢也的確不太像話,但宋觀為了避免更進一步刺激對方,也不敢大動,隻好維持著這個姿勢,緩和了聲音,用一副好像什麼事情都沒發生的樣子,同鴉九君道:你這是怎麼了
鴉九君道:你問我怎麼了我還想要問你是想要怎麼了!
宋觀不答。
鴉九君厲聲道:你知道我當初為什麼跟你小叔私奔嗎
宋觀:……
鬼知道你們三人組當初發生了什麼事啊。
鴉九君神色憤憤:因為你一點都在乎我。每次你小叔在的時候,你就隻會小叔長小叔短地叫你小叔,倒茶也是先給你小叔喝,凳子也是你搬了先給你小叔坐。我和你小叔一同出現的時候,你眼裡根本沒有我!
宋觀沉默了一會兒,在對方目光裡,遲疑地看開口:因為小叔是長輩,而我比較尊老愛幼……
鴉九君一拳砸在宋觀耳朵邊:你再亂狡辯一句試試!
宋觀明智閉嘴。
鴉九君幾個深呼吸,稍稍平靜了點,冷笑:所以,最後為了報複你。我就跟你小叔在一起了。
宋觀:……
宋觀對於這個主題展開完全無話可說,不知原主聽到這話會有何感想。隻是兩人這姿勢確實不像話,他試探地推了推鴉九君,結果對方紋絲不動,宋觀道:有話起來再說。
鴉九君挑眉:怎麼怕被人看見
宋觀淡定道:你自己看這姿勢像話嗎
鴉九君:這姿勢是不像話,但比不上你做的事情更不像話!
宋觀十分莫名,感覺自己和對方所思所想完全不在一個頻道,隻覺得被這樣糾纏有點煩,他勉強耐著性子:你先讓我起來。
你明知道‘鼠剩’和‘長蟲’根本不是我們倆的孩子,對吧
宋觀一頓。
鴉九君眯了眯眼,屋內光影切割,將他神色襯托得越發陰暗:你養著他們,到底存的什麼心思以前我們聽人講故事,有一個說的就是童養媳,你那會兒還說有趣。你現在是不是也想養一個了本來我是要捉弄你,才讓‘鼠剩’吃了玄天果,沒想到卻是稱了你的心意。看到他變成一個成人模樣,你心裡很高興吧,死變態之所以把‘鼠剩’交給我和你小叔來養,你就是看中了我們隱居,根本不和穀內人接觸,是也不是如此一來,你這樣做,便隔絕了‘鼠剩’和其他人接觸的可能性,然後你再想辦法把丟失的靈力補充回去,到時候,等變成人形了,就能和‘鼠剩’在一起了。宋觀,我就問你,你是不是打的這個注意,叫我全部說中了——你認不認
宋觀被鴉九君的九天玄雷腦洞給雷得目瞪口呆,半晌合攏了嘴,道:别的先且不論,我不得不說,你還真是一個很有想法的人。
鴉九君臉色越發陰沉:你承認了
宋觀還未答話,隻聽門口哐啷一聲瓷器砸在地上碎裂的聲音傳來。
床上的鴉九君同宋觀一時也不再繼續說話,一併側了臉循聲望去。木門微敞著,便見來者白衣墨發,長身鶴立——
嘖嘖嘖,可不湊巧了,這正正是先前出了門一趟才回來的,小白虎。
作者有話要說:卡文卡到飄飄欲仙,明明快周目結局了啊,每次都這樣,我什麼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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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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