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自己當初那麼對待厲元朗,甚至於打擊他差點送了命。
但真正迎接他出獄的,竟然是前女婿。
水慶章怎能不感慨,不激動。
邁著沉重的步子,艱難走到厲元朗面前,思緒半晌才說:"謝謝你來。"
短短四個字,卻已代表了很多。
"不用謝,水書……"厲元朗急忙改口道:"水叔叔,這是卿柔,您還記得她嗎"
"記得,記得。"水慶章連連衝著葉卿柔點了幾下頭,"紅岩的事情,多虧你了。"
"都是自家人,用不著客氣。"葉卿柔得體迴應。
水慶章行李簡單,隻有一個黑色雙肩包。
厲元朗本想伸手接過來,卻見水慶章死死拽住帶子,也就作罷了。
坐在商務車裡,水慶章望著車窗外的景色一言不發。
其實,上次穀紅岩去世,他獲準出來參加告别儀式,已經走出過高牆大院。
但這次畢竟不同,他是以自由身離開,享受到普通人的正
人的正常生活,心境徹底改變。
所以,即便在冬季,窗外一片凋零,他卻仍然看得津津有味。
對於接下來的出獄安排,他甚至都不問一句。
這裡面滲透出來很深的含義,那就是對厲元朗的無限信任。
他不問,厲元朗卻不能不說。
"水叔叔,我們一會兒將去機場,趕中午的航班直飛楚中……"
直到這會兒,水慶章方才回過神來,唸叨著:"楚中漢嶽省的楚中"
厲元朗深深點了點頭。
長歎一聲,水慶章看了看兄妹兩個,顫抖著嘴唇征詢道:"可不可以先去一趟廣南,快過年了,我想去看一看她們娘倆……"
提起穀紅岩和水婷月,水慶章原本的好心情瞬間變得晦暗起來。
"這……"厲元朗一時犯難,不為别的,他擔心水慶章觸景生情,悲傷過度。
畢竟快六十歲的老人了,又經過四年的深牢大獄,怕他身體抗不住。
葉卿柔眼神示意厲元朗,理解說道:"去就去吧,别讓水叔叔有遺憾。"
漢嶽省和東河相隔幾千裡地,水慶章一旦在那裡定居,想要回來一趟就不容易了。
況且,葉卿柔作為女人,深深懂得水慶章此刻的心思,不把窩在內心深處的苦楚哭出來,反倒不利於他的身心健康。
於是乎,葉卿柔一個電話打出去,很快搞定最近一趟飛往允陽的航班機票。
目送厲元朗陪著水慶章走進登機口之後,葉卿柔眼圈一紅,眼淚直在眼眶裡打轉。
一回到家裡,把正在睡懶覺的王鬆叫起來。
王鬆揉著睡眼矇頭轉向的問:"你乾嘛,我昨晚剛熬了一夜,怪困的。"
"有件事你要向我保證,今後我哥哥要是遇到難處,你一定要幫他。"
王鬆直迷糊,"你哥哥他不是做市委書記做的好好,能有什麼事"
"我是說假如,别人我不管,我就這麼一個親哥哥,我不允許他受到傷害。"
眼見妹妹態度堅決,王鬆一翻身,背對著葉卿柔囫圇道:"好,我保證。"
心裡卻在默唸,老婆大人真是神經質,一驚一乍的攪人好夢。
這次回廣南,厲元朗沒有驚動任何人。
主要考慮到水慶章的感受。
比如金勝、季天侯他們,早先都是水慶章的部下。
如今水慶章墜入穀底,從一介高官變為平民,肯定不想以現有狀態面見他們。
所以,一下飛機,厲元朗就聯絡好租車公司,簡單吃了口便飯,他親自開車直奔廣南。
廣南相距允陽不算太遠,兩個多小時的高速車程,趕到廣南市郊公墓已經是下午三點多鐘了。
北方冬季天短,此刻夕陽正值西沉。
厲元朗手捧兩束鮮花,頭前引路。
腳下踩著積雪,咯吱作響。
走在靜寂的公墓裡,西北風吹過,吹得公墓兩旁的鬆枝沙沙作響,給人一種不寒而栗的恐怖之感。
特别是空中還有烏鴉盤旋,發出"哇哇"聲音,更加增添了陰森森意味。
厲元朗裹緊衣領,並囑咐水慶章把帽子戴好,别受風著涼。
沒一會兒,穀紅岩和水婷月的墓地便出現在二人眼前。
穀紅岩的墓地在水婷月上面,這是一處夫妻合葬墓。
墓碑鐫刻著穀紅岩的名字,旁邊空出來是留給水慶章的。
水慶章一看到穀紅岩的墓碑,禁不住鼻子發酸,眼角不受控製流淌出來熱淚。
厲元朗將其中一束鮮花放在墓碑前,站在一旁垂手佇立。
水慶章老淚縱橫,嘴裡撥出一團團涼氣。
激動道:"紅岩,我和元朗來看你了。你在那邊還好嗎有小月陪著你照顧你,應該還好。我、我也放心了……"
一開始的說話聲音,還能分辨出他說的是什麼。
逐漸地,詞語變得含混不清,語調也哽咽起來。
意想不到的是,水慶章竟然撲通一聲,跪在穀紅岩墓碑前。雙手撫摸著冰涼的墓碑,出其不意,將頭使勁撞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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