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幼怡看著餘清舒的背影,腦海中忽然就閃出黛芙妮以前在廚房為她熬湯的畫面。她從小就喜歡這種陰雨天,尤其是小的時候看到下雨,就非常高興,很享受在雨裡跑來跑去的感覺。黛芙妮雖然擔心她會感冒,但見她開心,索性就不攔著。
但往往她玩夠了,黛芙妮就會親自下廚熬一碗薑湯,盯著她喝下去驅寒。
如今,這陰沉沉的細雨,卻怎麼也讓她喜歡不起來了。
黛芙妮不在了。
再也不會有人給她在下雨天熬薑湯了。
這般想著,盛幼怡眼淚就如決堤般落下來,咬著下唇,剋製著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不刻,餘清舒端著兩桶泡的差不多的泡麪過來,一轉身就看見盛幼怡泣不成聲,那雙姣好的明眸通紅,如珍珠般大的淚珠一顆接著一顆。
盛幼怡慌亂的抬手擦拭眼淚,可擦了一手的淚水也沒停下來。餘清舒將泡麪放下,眉梢輕挑,故作輕鬆的語氣道:“這麼餓嗎?我才泡了幾分鐘就餓的哭鼻子了。”
聽到餘清舒這麼說,盛幼怡的眼睛更酸了。
她知道,餘清舒是故意這麼說的,是怕她會有心裡負擔。
“恩……”盛幼怡張了張口想說話,可話音卻堵在了喉間怎麼也出不來,隻能顫著應了一聲。
“那我記住了,下次說什麼也不餓著你。”餘清舒抽了兩張紙巾遞給她,“不過就算餓,也再堅持一下,這泡麪還得等個三分鐘才能吃。”
盛幼怡接過紙巾,垂著眼,淚珠順著睫羽滴落在紙巾上,頓時暈開一片。
她再也壓抑不住了,哭出聲來。
餘清舒坐在她的邊上,朝她展開雙臂,“要不你哭個三分鐘先?”盛幼怡抱住她。
“洛……洛老師。”盛幼怡哭音顫著,“我好難受,真的好難受,感覺難受到快要喘不上氣了。”
“如果覺得喘不上氣,那就張開嘴,大口呼吸。”餘清舒抱著她,聲線平平,聽著沒什麼情緒起伏,可入耳卻讓人莫名覺得平和,“這樣就會好一點。”
看見黛芙妮倒在畫室已經完全失去意識,她沒哭,逼著自己鎮定,叫救護車,趕去醫院,給盛南秉打電話。
醫生從搶救室出來,對著她搖頭說節哀的時候,她沒哭,隻是渾身顫抖著走向那張冷冰冰的病床,看黛芙妮最後一眼。
黛芙妮被送去火化時,她沒哭,冷靜的以黛芙妮唯一親生孩子的身份打電話通知外公外婆那邊的親人蔘加葬禮。黛芙妮葬禮,隻有幾個人出席,看著黛芙妮偌大的遺照被擺放在最前端,她還是沒哭,隻是倔強的站在空蕩蕩的會場裡,等到了深夜。
許是憋得太久了,她已經到極限了。
盛幼怡按著餘清舒所說的方式,張開嘴,深呼吸,可即便是這樣,五臟六腑還是疼,疼的難受。
“一點也不好。”盛幼怡悶聲,哭著說。
餘清舒輕撫著她的後背,“但這樣能讓你覺得……好像還可以活下去。”
張口深呼吸,大量的空氣瞬間進入腹腔的那刻,會讓人短暫的產生活著的念頭。
餘清舒並不是想要安撫盛幼怡說“沒事,總會過去的。”
她很清楚,這話起不到任何安撫作用,她也並不想安撫。
她隻是想讓盛幼怡保持著一點活下去的念頭,不要像她當初那樣,念頭走岔了,連最後那點生的意念都沒了,讓她在黑暗裡掙紮了許久才抓住恨意活下去。
用恨活著,會很累。
“……洛老師?”盛幼怡愣了一下,沒想到餘清舒會這麼說。
餘清舒鬆開她,“你還有兩分鐘可以哭,哭吧,哭完了就可以吃泡麪,你就不會餓了。”
盛幼怡咬著下唇,即便遲鈍也反應過來她方才的用意,再次抱住她,放聲大哭,不再剋製自己,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洛老師,我要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媽咪為什麼要這麼傻!她明明答應過我,會跟我一起來蘇黎世的。”
“為什麼要瞞著我。”盛幼怡似是終於找到了發泄口,哭著喊著,“洛老師,我該怎麼辦……我好想媽咪,再也沒有人會給我煮薑湯了,我再也見不到她了。我一直做夢,夢見她,我好後悔,如果那天我沒有放她一個人在畫室,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
“是不是……我陪著她去外婆那裡,她就不會想不開?”
“洛老師。”
“恩。”餘清舒任由她哭,哪怕已經過了三分鐘,即便泡麪都快冷了,她就這麼安安靜靜的聽著,應她。
“我……沒有媽媽了,我好像一下子就沒有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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