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籬說:"不用,歇幾天,養養就好了。"
怎麼養啊少夫人說柴胡桂枝湯都不用了,春月不解,就這樣睡覺養嗎
"是啊。"莊籬重新閉上眼,搖椅搖晃起來,聲音宛如也隨著起伏,"睡覺最養人,能睡好覺就是補養。"
春月將茶放到一旁,拿起扇子給莊籬輕輕扇風。
"少夫人。"她還是忍不住開口,"您不怕夫人不高興嗎"
閉目的莊籬說:"看到我,夫人本就不高興啊。"
"但,忍一忍,也是能討夫人高興…"春月還是想要規勸,"畢竟她是婆婆,您是兒媳,當人兒媳和在家當女兒是不一樣的。"
莊籬忽地笑了,說:"我當女兒的時候,可更不討人高興。"
是說當女兒的時候在家驕橫嗎春月心想,誰不是呢,親生父母怎麼都會包容子女。
但當兒媳不行啊,她要說什麼,莊籬先開口。
"後來莊先生教導我說,治人事天,莫若嗇。"
是什麼意思春月小聲說:"奴婢沒讀過書。"
"意思就是,我們要愛護自己的精神,不要做無謂之事。"莊籬說,"俗話常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其實少一事,也會多很多事,增添無數斟酌煩惱,還是乾脆利索一些好。"
雪柳的心思,她自然清楚。
這個婢女不想讓她過安穩日子,時時刻刻都想興風挑浪。
她是來當兒媳的,但當兒媳也有很多種當法,怎麼當,她說了算。
"雖然現在夫人生氣,但一來我說清楚了規矩,震懾其他人不敢再去夫人跟前胡言亂語,夫人跟我的誤會也會少很多,二來,夫人也更瞭解我的性情,瞭解就會少生煩惱,說不定夫人會慢慢喜歡我了。"
春月沒忍住噗嗤笑了。
少夫人的念頭真是與眾不同。
把人頂撞了,得罪了,卻還想著人會喜歡
……
……
晨光再次亮起,春月站在院子裡看花園裡送來的鮮花。
鮮花是新剪下的,還帶著露水。
除了鮮花,竟然還有樹枝,彎彎曲曲,以及幾束花苞。
花圃的仆婦帶著笑:"少夫人不是喜歡花苞嗎荷花現在開敗了,我們就剪了幾枝其他未開的花,看看少夫人喜歡不"
春月神情古怪地讓小丫頭們送進去。
不多時春紅掀起簾子出來,笑盈盈說:"少夫人很喜歡都留下了。"又將一串錢遞給仆婦,"少夫人讓你打酒用。"
仆婦眉開眼笑接過錢連連道謝,高高興興走了。
春紅看著仆婦的背影說:"少夫人這一發脾氣,連花圃的人都記得喜歡花苞了。"
這是不是也應了少夫人昨日說的,瞭解她了說不定會喜歡她
春月有些好笑。
她來室內,春香正在插花,眼睛亮亮地跟莊籬說話。
"少夫人。"她讚歎說,"您會醫術,真是太厲害了。"
莊籬坐在桌案前整理香盒,聞言頭也沒抬,說:"其實我不怎麼會。"
不怎麼會春紅瞪眼說:"少夫人您太謙虛了,診脈你都說對了,那章大夫跟你說得一模一樣。"
連黃媽媽都被少夫人看出有寒痰淤血之症,章大夫也印證了。
莊籬抬起頭,一笑:"我說他聽,當然一樣了。"
她說他聽什麼意思啊三個婢女有些不解。
……
……
晨光中的保和堂打開了門,徒弟們各自忙碌,直到看到師父章士林從內走出來。
章士林一邊走一邊摸著額頭,似乎在思索什麼,太專注了連門檻都沒注意,差點絆倒。
兩個徒弟忙上前攙扶。
"師父,昨日東陽侯府什麼人病了很凶猛嗎"大徒弟問,端詳師父的臉色,"你回來就去休息了,一直到現在才起來。"
看起來還是很累的樣子。
章士林晃晃頭:"累什麼都沒讓看病。"
沒讓看病櫃檯後的大徒弟看著賬冊,昨日師父回來扔下的診金已經記上去了,給的不止是車馬費啊。
"隻是做個見證。"章士林坐下來,嘀咕說,"證明那位少夫人會看病。"
徒弟們頓時好奇,懂醫理的人不少,畢竟看看書也能知道,很多讀書人也都讀醫書,但真正懂醫術能看病可不一樣。
東陽侯府那個新少夫人竟然會看病
聽著徒弟們的詢問,章士林隻覺得腦子更亂。
好像是說了很多。
他伸手按了按額頭,他似乎還連連讚歎,但具體說了什麼,卻一點也想不起來了。
就好像隻是做了一場夢。
夢醒了,夢境如水般褪去,留下一片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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