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先避避風頭,池蘭香的事隻有等後面再找機會處理了。
做完筆錄後,顧錚因為身份特殊又被局長邀請一起參加審訊。
審訊結束時間已臨近正午,他們也沒再去顧舅舅家叨擾,而是去國營飯店買了點吃食帶回醫院吃。
“你這孩子,咋能讓皎皎付錢?”
拎著油紙包走出國營飯店的時候顧母還在唸叨顧錚。
她尋思自己和孩他爹都是明道理會來事兒的人,咋就把老二生成了個榆木腦袋,出門在外居然花姑孃家的錢,他也真是好意思!
顧母忍了又忍,才忍住沒有罵自己兒子是個吃軟飯的。
顧錚這回是真冤枉,低著頭無奈道:
“娘,花女人錢吃飯,您兒子是那樣的人嗎?我身上所有錢票都已經交給她管了。”
他抬眸看了眼走在前面麻花辮一甩一甩的池皎皎,昨晚煎完藥回到病房後,他就把出門看病帶的錢票給她了。
除開娘幫忙保管的存摺,他現在身無分文。
隔著幾步距離,池皎皎稍一凝神就可以聽見母子倆的談話。
隻聽顧母好似拍了下大腿,“全交了!?”
“哎喲我的老二啊,你是不是傻,男人身上咋能沒點錢?”
池皎皎腳步微頓,思忖著要不要把錢還回去,她本來不想要的,是顧錚硬塞給她的。
還說什麼鄉下男人養媳婦都這樣,不管賺多賺少,錢都交給媳婦管。
可她明明還不是他媳婦呀。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拿了顧錚的錢總有一種被他套牢的感覺,這讓池皎皎心裡有些不自在。
顧錚今天出門找人走了很久的路,又和刀疤臉等人打鬥,身體承受已近極限。
腰腹往下酸脹疼痛,胳膊內側也被柺杖磨出了血,汗水淌下來,猶如在傷口上撒鹽,滋味那叫一個酸爽。
但他面上沒有表現出一絲難受,旁人便也瞧不出半分。
“娘,不是您說我們三兄弟的錢除掉給家裡生活費,其餘全都交給媳婦保管嗎?”
“您的二兒媳婦隻可能是池皎皎沒有别人,剛才那些話以後還是别說了。”
他刻意落後兩步拉開距離,壓低嗓子道。
顧母眉毛一豎,沒好氣地瞪他,同樣放低音量道:
“你可真是個榆木腦袋!我啥時候說不該把錢交給皎皎了?”
“我的意思是你别全交咯,好歹留個塊兒八毛的,以後還能給皎皎買點糖、買根頭繩討她開心,培養培養感情。”
“說出來不怕你笑話,你爹年輕時就是用這一招把你娘我拿下的,至今都留著這個習慣,但凡去鎮上或者山裡集市都給我帶點零嘴啥的。”
和母親討論這種問題,顧錚還是頭一遭。
他麥色臉頰泛起一絲薄紅,猶豫半晌才問:“……有用?”
顧母樂了,揶揄道:“咋沒用,女孩子都喜歡收禮物,不過你這個傻蛋一分沒給自己留,難不成還去找皎皎要了錢再買給她?那像什麼樣子。”
顧錚眼底閃過一絲懊悔。
“行了,平時多學著點多用點心,皎皎這麼好的姑娘再沒第二個了,你可得努力把她抓牢咯。”
顧母諄諄叮囑,然後笑眯眯地往顧錚口袋裡塞了一張大團結。
“收好,不準亂花哈,這是給我兒媳婦買零嘴、買頭花的!”
顧錚唇角含了抹笑意,“嗯,謝謝娘。”
兩人以為放低了聲音說話别人就聽不到,殊不知池皎皎經過靈泉和木係能量洗滌滋養,早已變得耳聰目明,這些話一字不落全部落進了她耳朵裡。
她垂下眼睫,伸手捂在心口的位置,那裡暖洋洋的,內心深處戒備的堅冰在慢慢融化。
重活一世,她不想再過孤零零漂泊無依的日子。
如果每次回頭身後都有溫暖的港灣,親人間守望互助,被套牢似乎也不是那麼難以接受了。
*
病房裡,顧母把一上午發生的事講給顧父和顧傑聽,繪聲繪色,手舞足蹈,語氣和表情都極為誇張。
父子倆手捧飯盒,瞪著眼睛張著嘴,就跟看生產隊放電影似的,已經自行腦補出好一場驚心動魄的大戲了。
“二嫂,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厲害了?以前在村裡的時候咋從來沒聽說過呢?”
顧傑星星眼看向池皎皎,語氣驚訝又崇拜。
從小受熏陶,他有很強的英雄主義情結,敬佩推崇一切英雄事蹟和個人,從他對顧錚的維護就可以看出。
池皎皎嚥下嘴裡的青菜,對未來小叔子突然熱切的關心有些不習慣,淡聲道:
“你沒發現而已,其實我一直都是這樣。”
“不不不,我感覺自打你跟我二哥定了親,就像…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顧傑沒什麼彎彎腸子,心裡想到什麼就直接說了出來,還一副“你看,被我猜中了吧”的得意樣子。
“嘶!”
“怎麼了?”顧錚立刻放下碗筷看過來。
池皎皎擺了擺手,“沒事,牙齒打架,嗑著舌頭了。”
顧傑這臭小子,絕對跟她八字不合。
“哈哈,我知道我說得對,二嫂你也别太激動嘛,慢慢吃,又沒人跟你搶。”
顧錚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喝水的池皎皎,漆黑鳳眸又望向嘻嘻哈哈的顧傑,語氣隱隱不悅:
“吃飯都堵不住你的嘴。”
顧傑縮了縮脖子,二哥之前就挺護著二嫂的,這兩天情況好像更嚴重了。
不對,不能用嚴重形容,應該是他二哥更緊張,更在乎二嫂了。
想到這,顧傑的醋缸子徹底翻了,酸溜溜地問:
“二哥,我覺得你也變了,我還是你最喜歡最疼愛的好弟弟嗎?”
這奇怪的小腔調把顧錚的寒毛都激起來了。
兔崽子又抽什麼風呢?
“嗬嗬,你猶豫了,看來現在我已經不是你心中排在第一位的人了。”
重度兄控的某人語氣很是幽怨。
顧錚淡淡瞥他一眼,不留情道:“什麼時候是過?”
顧傑:“……”
哥夠狠,弟已卒,勿擾,縫補心碎中。
顧父顧母已經習慣了兩兄弟鬥嘴,耳朵都沒支過來一下,自顧自的吃飯商量事情。
倒是池皎皎被逗樂了,忘記自己還在喝水,嗆得不輕,臉蛋咳成了紅蘋果。
顧錚下意識伸手給她拍背順氣,“慢點,怎麼跟個孩子似的毛毛躁躁。”
老父親般的口吻,嗓音磁性低沉,撓在耳邊叫人心絃顫動。
池皎皎正想說些什麼,餘光卻瞄到男人胳膊內側的紅痕,是被柺杖磨得,都已經破皮出血了。
怪不得他端碗夾菜的姿勢有些彆扭,還隻吃麪前的菜。
這人真當自己是鐵打的,傷了痛了不會說嗎?
池皎皎暗歎一聲,將每種菜都夾了一些到顧錚碗裡,“快點吃,吃完回病房我給你上藥。”
他不說無非是不想顧父顧母擔心,她也沒有拆穿,說話聲音很小,隻有他們兩個聽得見。
顧錚嗯了聲,眼眸裡含了一絲暖意。
正好,他也有事想要問她。
飯後,顧錚回到自己的病房,第一件事就是找盆找毛巾打水擦身子。
大老爺們愛出汗,又在外頭跑了一上午,身上的汗臭味不知道多難聞,他怕等會上藥的時候把池皎皎給熏著了。
那丫頭本來就更喜歡宋文浩那種白皙清爽的文化人,不喜歡自己這種黝黑凶悍的糙漢子,不能再給她留下一個邋遢不愛衛生的印象。
這個愛腦補的鋸嘴葫蘆,也不知什麼時候才會發現,他的胖媳婦最喜歡的就是他這一款。
有力氣,又特别能乾的黑皮糙漢。
飯後,池皎皎找護士拿了一些藥和紗布,又從空間稀釋了一壺靈泉水來到病房。
“先喝點水。”
顧錚接過她遞來的水壺,清涼甘甜的水在夏日裡比奶油雪糕還要解暑,他喝了兩口,眉目不由得舒展開來。
“下回别給我放糖了,你自己留著吃。”
這水帶著股沁人心脾的清甜,顧錚以為池皎皎又像上次往裡面放了糖。
池皎皎不置可否,笑著問:“喝完有沒有覺得身體舒服點了?這裡面不僅有糖,還放了其他好東西呢。”
顧錚墨眸沉靜地注視著她,何止舒服,上午奔波後的睏倦疲乏在幾口水下肚後全部一掃而空,感覺整個人的精力和體力都恢複了,乾勁十足。
要不是腿傷不允許,他此刻都能背起她跑個十公裡。
普通的糖水真能有這般奇效嗎?
他搖晃了下水壺,問:“裡面放了什麼?”
“百年人蔘的須。”
池皎皎知道以顧錚謹慎多疑的性子遲早會對靈泉水生疑,與其讓他胡思亂想,不如自己主動引導他問出來。
顧錚聽得心驚,連忙往水壺裡望去,果真看見了幾截參須。
“你哪兒來的人蔘?”還是極為難得的百年參。
他有個老領導多年前在戰場上受傷落下了暗疾,老領導的兒女為他四處遍尋名貴藥材治病,其中就有人蔘,幾十年份的就已經價格不菲,百年份的更是有價無市。
别人花大價錢都求不來的稀罕東西,她居然拿來給自己泡水喝?
怪不得喝完渾身都有勁兒了,人蔘可是難得的大補之物。
想到這,顧錚坐立不安,甚至想伸手把剛才喝下去的兩口人蔘水給摳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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