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了電話,費雪重重歎了口氣,"我就知道,躲不過。"

頓了頓突然想到早上的叮囑,她咬牙切齒地說,"肯定是費揚那小人！叫他别說,他還說,就想看我捱罵！"

"好了,阿姨不過是嘴上罵你幾句,心裡指不定多高興呢。趕緊吃吧,吃完飯我讓司機送你回去。"

"不用,我懷個孕,又不是生大病,自己能開車。"

"那不行,你從我這兒離開的,我必須保證你安安穩穩地到家。我哥不在國內,我得替他照顧好你。"

費雪嘿嘿一笑,"突然發現,懷孕也不錯,這待遇蹭蹭地上去了。"

————

費雪回到家時,才晚上八點多。

送她回來的司機禮貌地和她道别後,先行離開了。

她坐在車裡,偷偷觀察著家裡的情況,微信上給卓易霖留言。

很快,那邊打過來。

"喂……"

"你還沒回家"卓易霖溫柔地關心。

"晚上在千千家吃飯,這會兒回到家了,不過還在車裡沒下去,我媽肯定在客廳正襟危坐,等著我‘羊入虎口’。"費雪一邊盯著家門,一邊小心謹慎地回覆。

卓易霖笑了笑,"那……我給媽打個電話,讓她有什麼話罵我就行了。你懷孕本就辛苦,捱罵就不必了。"

"哼,算你有擔當！不過還是算了,我媽對我太瞭解,你要是這個時候打電話,她肯定知道是我搬救兵,會罵得更狠。"

那邊,男人的笑聲溫潤而低醇。

"行了,不跟你說了,反正橫豎都是死,我回去了,拜拜~"

掛了電話,費雪推開車門下車,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

費揚就在門口守著,從妹妹的車進了家門後開始,便一直盯著外面。

"回來了,回來了,媽！"看到妹妹進屋,費揚暗中竊喜,連忙當那個"吹哨人"。

嫂子見丈夫這麼幸災樂禍,沒好氣地提醒了句："費揚,趕緊帶睿睿洗澡去,時間不早了。"

"急什麼,才八點多。"費揚迴應了妻子,見妹妹已經走到門口,立刻迎上前,"我還以為……你不敢回來了。"

費雪看到兄長,揚起手裡的包就要砸,"費揚！你太小人了！明明答應我先不跟家裡說的,你回頭就……"

"跟媽說也是為你好,不然你一天咋咋呼呼的,出個什麼意外怎麼辦"

"我怎麼——"

"行了！"費媽媽威嚴的一聲嗬斥,雖音量並不大,但成功地止住了兄妹間的戰爭。

"你給我過來坐下！"

費雪看向母上大人,不敢忤逆,磨磨唧唧地挪過去。

"媽……這個事兒,我也沒想到,完全是意外,我……我們很注意的,也不知道怎麼就……"費雪想著先解釋,態度好點,這樣"媽媽的暴風雨"能來得溫柔一些。

可她低估了媽媽的憤怒值。

"當眾說這話,你害不害臊！我之前怎麼叮囑你的女孩子,最要緊的是矜持、自愛,你非不聽,非不聽！現在好了,他人都不在國內,你這懷上了,讓别人知道了怎麼想！丟不丟臉"費媽媽開始了,雍容華貴的氣度成了極具壓迫力的當家主母的威嚴。

費雪沒說完的話戛然而止,被母親強有力的輸出震得啞口無言,心跳瑟瑟。

費裕強聽說了訊息,也早早就回家了。

這會兒,他坐在妻子身側,向來護女兒的老父親,今天也跟妻子統一戰線了："小雪,你媽媽說的沒錯,你一個女孩子的,應該保護好自己。"

"爸,我真的……我也沒想到會這樣。不過,我跟卓易霖都訂婚了,結婚不也是早晚的事嘛,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吧……"

"哼！你也知道你們還沒結婚呐！"

"都說了……早晚的事嘛……"費雪不敢高聲迴應,嘀嘀咕咕在嘴邊細語。

費媽媽看著女兒這副德行就來氣,可視線瞥到女兒的腹部,又無可奈何。

嫂子在費媽媽沙發後站著,見小姑子被罵得頭都抬不起來,頻頻朝小姑子做小動作。

一手摸摸肚子,臉上做出痛苦狀,雙眉緊蹙,身體佝僂……

費雪明白過來,馬上有樣學樣："哎喲……媽,我覺得頭疼……腰也酸,這幾天都沒怎麼吃東西,肯定是餓得低血糖了……"

費揚看到自家老婆跟妹妹的小把戲,臉色一整,對妻子做了個"一邊去"的臉色。

可不料妻子走上前來,一把擰住他的耳朵："叫你給睿睿洗澡,他這麼大了,男女有别,我當媽的不方便,你趕緊去！"

費揚齜牙咧嘴地被擰走了。

就剩客廳裡還在繼續"哎喲哎喲"演戲的費雪。

費媽媽看著女兒,焉能不知道她多半是裝的,所以沉著臉不予理會。

可轉念一想,懷孕前三個月的確是危險期,而女兒這幾天吃不下飯,臉色不好,瞧著也瘦了,都是事實。

所以,又有些擔心起來。

"你真的不舒服頭暈"費媽媽站起身來,朝女兒走近。

費雪有點緊張,但還得繼續賣力地表演,"是啊……不過也不是太嚴重,就是讓我回房躺躺就好了。"

費媽媽本來都伸出手準備攙扶女兒了,一聽這話,立刻識破她的謊言,沒好氣地順手掐了她手臂一把。

"哎呀！"費雪故意誇張地尖叫了一聲,然後馬上向父親大人求助,"爸！管管你老婆啊！她虐待你的小棉襖啊！還有,想想你的寶貝外孫兒,沒準兒也是個小棉襖呢！"

費裕強的確疼女兒,聽她一聲慘叫,下意識站起身來,上前拉開妻子："我說你下手輕點,她現在特殊情況……真掐出個好歹怎麼辦。"

"就是,我要是有個什麼意外,你肯定比誰都著急,到時候你後悔多難……啊！别别别……"費雪又開始花言巧語,不過話沒說完,費媽媽手一抬,又要掐,惹得她連連求饒。

但巧的是,費裕強的手機正好響起。

他拿出一看,微微吃驚："易霖打來的。"

費雪眼眸一亮,嗬,這傢夥還不錯,說了不用他插手還是堅持打來,而且選的時機挺好。

"喂,易霖……哎,在家呢……你媽啊,也在,不過她這會兒忙著,什麼你要跟她說話那……你可得做好準備啊。"

費裕強接了電話,意味深長地提醒了句,將手機遞到妻子面前："準女婿,找你有話說。"

費媽媽看著女兒狡猾的臉色,全都明白,沒好氣地道："不接,跟他沒什麼好說！都沒結婚,這樣亂來,他為小雪考慮過嗎想過女孩子的顏面嗎"

電話那邊,卓易霖聽到丈母孃的這些話了,立刻解釋起來。

費裕強見妻子不接電話,索性直接開了擴音。

"易霖,你有什麼話就說吧,我們都聽得見。"

卓易霖溫潤恭敬的聲音不緊不慢地傳來："媽,我是易霖,小雪懷孕的事……我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是我不對,您要罵就罵我好了。"

"你别喊我媽,你們還沒結婚呢！"費媽媽不領情。

費雪雖然很想聽聽卓易霖說什麼,但又覺得這是逃跑的好時機,於是默默後退腳步。

"媽,我跟小雪肯定會結婚的,最快兩個月,慢的話,也不會超過三個月。我會儘快把國外的事情處理完,爭取早點回國。"卓易霖不理會丈母孃的怒火,照樣好脾氣好修養地表態。

"您放心,我們卓家不會因為小雪懷孕了而看輕她分毫,相反,她如今懷孕了,身體更珍貴,更需要精心地嗬護、休養,不管是日常中,還是過陣子舉行婚禮,我都會更加小心謹慎的。"

費裕強原本也覺得這事不光彩,但此時聽了女婿的表態,情不自禁地點了點頭,心想這小子還不錯,靠譜。

而費媽媽之所以對這件事如此生氣,一來是覺得未婚先孕,名聲上不好聽；二來,也是擔心未婚先孕了,就等於籌碼落在對方手裡,萬一人家態度一變,你這邊不得任由拿捏

這種事遍地都是。

她也怕女兒吃了虧,生閒氣,自降身價。

可現在卓易霖一番話於情於理都無可挑剔,讓她心頭複雜交錯的憤怒擔心和不悅,消散不少。

費雪悄溜溜地退後幾步,見母親盯著她眼帶警告,她也不怕了,轉身就跑。

費媽媽揚聲催了句："你慢點走！别一天風風火火的。"

陡然拔高的語調將那邊的卓易霖嚇了一跳,連忙問："媽,怎麼了是小雪磕著碰著了"

"沒有,"費媽媽心裡受用,但面上沒那麼快下台,於是語氣依然不好,"你今天說的話可記住了,彆嘴上一套,做起來又是另一套。我們費家的姑娘可不是好欺負的。"

"媽,您放心,不會的。明天我父親會登門拜訪,他也會表態的,您若心裡還有情緒,也可以跟我父親說,就是……别再罵小雪了……女孩子懷孕,本就辛苦,情緒也不穩定,您一罵她,她心情更……"

"行了,知道了,她是我親生的,我又不是後媽！"費媽媽堵住他的囉嗦。

另一邊,費雪已經偷偷溜回房,關上門,長長舒了一口氣。

總算逃過一劫……

心頭竊笑,她低頭摸了摸肚皮,小聲道："看,外婆好凶噢~不過寶貝放心,媽媽肯定是個好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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