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巍山,不要急,相信我,我一定能夠做到的。
喬巍山......
喬巍山。
那輛出租車突然動了,我聽到了一聲巨響。
我飛起來了,隻飛了短短的幾秒鐘。
有什麼東西重重地撞在了我的頭上,或者我的頭重重地撞在了什麼東西上,我不知道,我的眼睛什麼也看不到了,有黑色或者紅色的東西糊住了它們,我感覺不到我的頭了,還有我的腿,我的手,它們在哪,我不知道。
我什麼都不知道了,我想我是要死了,我看到了一隻黑暗的手,黑暗的手掐住了我的脖子,把我往無儘的黑暗裡拖拽。
快抱抱我,我好痛,我渾身的骨頭都碎了,你還抱得起來我嗎。
你會為我流淚嗎,會讓我死在你的懷裡嗎,我死後你的淚會落在我的臉上嗎?
你......
......
......
......
我看到了。
我看到黑色的祭台,我看到血色的火光,我看到透明的靈魂被撕扯拉長,飄出的眼淚彙成滔天的海浪。
我看到綠色的林蔭,我看到紅色的跑道,我看到旋轉著的筆尖和躍動著的籃球,我看到白襯衫恒久地飄揚著,飄揚在我的前方。
風掠過樹梢,把一個四處漏風的白色塑料袋吹得鼓起,就像是一隻展翅欲飛的和平鴿,我走在十月的銀杏道上,金色的葉片飛旋著把我包裹,我看向路的儘頭......
你轉過身來,衝我微笑。
溫暖地,永恒地,烙印在我十八歲到二十二歲貧瘠荒蕪的歲月裡,烙印在我隻有一次而永遠不會再來第二次的蒼白青春上,我知道在我未來的人生裡,我再也不可能有足夠的力量和靈魂,像現在這樣愛一個人。我有無數次機會走到你的面前對你訴說,但是我不能,我知道即便我對你的感情可以寫一首無儘浩蕩的長詩,你的目光也隻會從黯淡的封面上匆匆掠去。我不能接受最終的結果是沒有結果,我已經走了這麼長的路,如果路的儘頭不能通向你,那麼一切的一切又有什麼意義。
貧窮的我,不美的我,最悲哀的是有自知之明的我,而比悲哀更悲哀的是有自知之明卻仍然愛你的我。
......我不想再做我,從今天,從此刻,我的靈魂已得到解脫,我終於不再被貧窮與不美束縛,我將變成天際旁的一顆星,等一百年過去了,你也變成了一顆星時,你會出現在我的身邊,我們並肩閃耀著,閃耀得一如你此刻的笑容。
我伸出手去。
你拉住了我的手。
我不再疼了,永遠不會再疼,碎裂的骨骼不會,殘缺的靈魂也不會,因為我終於......牽住了你的手。
真好啊。
我們牽著手走在混凝土的海和鋼鐵的森林,水與樹與沙與鷗的城市燈火漸明,有粉紅色的狗奔向夕陽的儘頭,遠方的窗在流動的霧氣裡變成一片又一片的星。
最後的眼淚滑過我的靈魂,我什麼都不知道,隻知道愛你。我就要死了,死後就不會再記得一切,不會再記得自己是誰,可我仍然不願意忘記你。
喬巍山......
等我。
來世,我一定是秦怡。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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