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不光是這個“方圓”瞭解喬巍山的程度隻有秦怡可以做到，而且她說話的一些習慣用語和秦怡也極其相似，之前說短小句子的時候還沒有明顯感覺，長篇對話的時候立刻顯現了出來——比如剛剛“方圓”在講述自己是秦怡的時候，一般人在組織語言的時候可能會頻繁地說“然後......”，而秦怡的習慣是說“就是......”，如果說完這句後還沒有想出來下一句該怎麼說，她就會習慣性地咬嘴唇，樣子非常可愛。

以及她看人的時候，眼睛會牢牢地盯著，很久才眨一下，眨的速度比一般人慢很多。

......全都一樣。

眼前的這個“方圓”，和喬巍山所熟悉的“秦怡”，全部一樣。

但是這怎麼可能？

車禍後和秦怡相處過那麼長時間，喬巍山完全沒有觀察到任何不對勁的地方。

他熟悉秦怡，如果那張屬於秦怡的臉有任何的變化，喬巍山不可能察覺不到。

“......我沒法相信你。”喬巍山看著眼前滿眼淚光的女孩，喃喃說，“這怎麼可能？我是活在一個科幻電影裡麼？你說你是秦怡......那美國的那個又是誰？”

“方圓”平息了片刻，緩緩道：“我之前一直奇怪，為什麼假秦怡會把你留給我，給我創造告訴你實情的機會，但是現在......我有一點點明白了。”

“喬巍山，你有沒有想過，她離開正是因為......她無法一直瞞下去。”

喬巍山睜大眼睛看著“方圓”，他的大腦完全跟不上這樣的轉速。

“她並不是真正的秦怡，一直留在你身邊，即使我不說出實情來，她也總會有露陷的一天，與其一直留在這裡等著被你發現，她不如以我的身份出國，遠走高飛。”

“出國......出國了不是還要回國麼？”喬巍山喃喃道。

“方圓”苦澀地笑了一下，那一笑帶著對喬巍山的愛和寬縱，寬縱他一直是這樣一個帥氣善良卻心思單純的大男孩。

“如果我猜得沒錯，她不會回來了，她會找一個藉口，利用我的身份向我母親要一大筆錢，然後就此消失，再也沒人能找得到她。”

“但是她長得完完全全就是......如果她不是秦怡，海關怎麼會放她過去？哥倫比亞大學怎麼會給她辦手續？”

“方圓”悲哀又溫柔地看著喬巍山：“如果你還不能相信我的話，我們可以試驗一下......拿一件隻有你和我知道的事，當然這件事要發生在大一結束之前。”

跨國的電波穿梭在太平洋之上。

“喂，想我啦？我等下要去一個學姐的party，正忙著化妝——結束了再給你打電話好不好？”

喬巍山握著手機的手出了一點汗。

他意識到他並不是那麼的確定。

秦怡出國後就和他聯絡很少了，而即使在出國之前，他們之間的互動也談不上多——先是喬巍山在外面實習了一個學期，之後就是秦怡準備申請交換的資料，兩個人聚少離多。

至於車禍之後，被這種發生在身邊的悲慘事件所影響，喬巍山和秦怡也都沒什麼心情進行親密互動。

——他真的沒有足夠的資訊來判斷自己的這個女朋友，究竟是秦怡，還是一個頂著秦怡的臉的模仿者。

“......就聊幾句。”喬巍山說，“你還記得你十九歲生日的時候，我給你買了什麼生日禮物嗎？”

“啊？”電話裡傳來清脆的女聲，“這時候問這個乾嘛？學姐叫我呢，我先掛了哈。”

“秦怡！”喬巍山急了，“你好好想一想。”

“哎呀怎麼突然......口紅？是口紅嗎？”

“不是口紅就是項鍊......不是項鍊嗎？真的不是？”

“噢！我想起來了，是裙子吧......對對，裙子。”

喬巍山面色鐵青地放下了電話。

他看向床上的女孩。

“一條ONLY的襯衫連衣裙，白色，在裙子最裡層的商標下面刮破了一點點。”

長久的沉默。

病房裡的時間就像一條河流，河流在此刻結了冰，萬物靜止，冰面下不知道藏著什麼，河水深不見底。

在似乎尋不到源頭也找不到儘頭的寂靜後，喬巍山緩緩走向了病床。

他半跪下來，看著女孩在層層繃帶下的臉。

“怡怡。”他沙啞地說。

一滴熱淚掉在冰面上，冰面以此為中心融化，千萬米的冰層在頃刻間全部碎裂，水底的魚一群群騰空，掀起的水珠在空氣裡折射出七色的虹。

病房裡終於響起了女孩的哭聲。

這是她自車禍後，第一次放聲大哭。

4

“怡怡，所以你現在有什麼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