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節：謊言中的少女

我不再是我了。

說得明白點就是，“我”正站在病床前，看著被紗布包裹全身的我。

雖然失去了一些記憶，但我很清楚，眼前人的名字和身體都是屬於我的！

那我現在的身體又是誰的？

一號

1

我在醫院醒來的時候，有一束從窗簾縫隙裡落進的晨光打在我的臉上，漫長的黑暗驟然出現的光芒讓我剛剛睜開一條縫的眼睛重新閉了起來。

但是剛剛一瞬間的睜眼還是讓我看到了身邊穿白大褂的人。

怎麼回事？這是醫院麼？

“你醒了？”我聽到旁邊有人問。

我艱難地將眼睛重新緩緩睜開，我試圖開口，然而喉嚨含混地響了一聲，沒能發出任何一個清晰的音節。

“先不要說話，迴應我的話眨眨眼就可以了。”醫生說。

我意識到呼吸機還戴在我的臉上。

事實上我從頭到腳都被包住了，我能看到我的左腿被吊了起來，厚厚地包裹著石膏，同樣被吊起的還有我的左臂；輸液的管子插在右手上，往下從小臂開始纏著一圈圈的繃帶，其餘的部分我看不見，但是能猜到全被紗布或者繃帶包裹著。

我看向醫生，眨了眨眼睛，試圖傳達一個迷茫的情緒——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你出了車禍。”醫生說，“想得起來嗎？”

我閉上眼睛。

黑暗中似乎有一記重擊的感覺傳來，然後是刺耳的刹車聲。

我驚恐地重新睜開眼睛，病房裡的白色鋪天蓋地地湧進我的視線。

醫生觀察到了我的眼神，歎了口氣：“看來是還記得。”

“你的頭部遭到了重擊，有面臨失憶的可能。”醫生說，“這是提前跟你打個招呼——如果有什麼想不起來的話也是正常的，日後有慢慢恢複的可能。”

我來不及去細細回憶之前的事，我緊盯著醫生的眼睛，敏感地察覺了他還有下半部分的話沒有說完。

“是這樣——”醫生低聲道，“後續我們還會有一些修複手術，但是......”

他頓了頓：“你做好心理準備，面部無法複原的概率是很大的。”

我呆住了，這句話像一塊冰冷的生金落到我的胃裡，我脆弱的腸胃費儘了力氣也沒法把它消化掉。

他的意思是我毀容了。

一股巨大的絕望襲來，我睜大眼睛看向醫生。

毀到什麼地步？

我該怎麼樣度過我的餘生？

我寧可失去一條胳膊或者一套腿，也不想變成一個永遠無法走入人群的醜八怪。

“你不要激動，情況沒有你想的那麼遭。”醫生說，“現代醫學還是有很大概率幫你修複的——就是你要知道，你的臉部多處骨折，鼻梁骨需要重新搭建，還有一部分皮膚需要植皮，這樣修複完畢後，也很難和你之前的容貌一模一樣了，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微微閉上眼睛，滾下一顆淚來。

明白了。

並不是完全的毀容，隻是擁有新的相貌。

這比我預想的要好......隻是不知道新的相貌會和我之前的相差多少？我周圍的親人朋友又能不能接受？

之前的......我之前的相貌。

醫生說我可能會失去部分記憶，但現在看來，起碼我的臉是長什麼樣子的，還是清晰地留在我的腦海裡。

我的容貌遺傳於母親，全臉最好看的地方是鼻子，有著高鼻梁和精巧的鼻尖，眼睛是單眼皮，我高中時期曾經想過高考完後就去把它變成雙的——但後來審美風向有變化，很多火遍亞洲的高級臉女星都是單眼皮，形成了獨特的辨識度，我就也把我的單眼皮保留了下來。

像是星星在山野上空的夜幕中一顆顆出現一般，這些資訊慢慢在我經曆了漫長黑暗的大腦中亮起，醫生在旁邊和他的助手說著什麼，而我則在旁邊慢慢回憶之前的一切。

我很快意識到，我的確丟失了一部分記憶。

我不記得遇到車禍的那一天我在乾什麼。

那麼車禍的前一天呢？

......也毫無印象。

我一天一天地往前追溯，然後心裡愈發地慌了。

我都不記得。

我放棄了從後往前追溯，開始想一些最基礎的問題。

我是誰？我來自哪？

萬幸的是，這我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