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走遠後，顏以薇收回視線。她隻是對周君望道，“去吃什麼？”

“大小姐想吃什麼都行。”周君望道。

然後又說，“真這樣信任我？”

“不，我相信我自己。”顏以薇道，“你傷不了我。”

周君望笑了笑。

他選了就近的一家寧波菜，要了最大的包廂。

兩人坐定，周君望叫小夥計把招牌菜都上一遍，然後上最好的花雕。

小夥計領命退下去，周君望的隨從替他們關好了包廂的門。

“……王欽死得可是很湊巧。王家都在說，他死在青幫手裡。王欽的父親還要找我阿爸說道。”周君望道。

顏以薇：“他不是死在青幫手裡？”

“大小姐，你跟我也來這套？”周君望笑了笑，“我是先禮後兵，才來問你的。”

顏以薇：“為何問我？難道我殺了王欽？”

“哪怕不是，大小姐肯定知情。”

“這世上的事，我知道的太多。每一樣都需要對質？”顏以薇道。

周君望微微一愣。

他很快明白過來，督軍知情，而且是督軍默許的——顏以薇的態度裡，傳達了這個意思。

他笑道：“這麼說，我吞掉王家幾個洋行，督軍不會怪我？”

“君爺，這是兩碼事。你們青幫有碼頭還不夠嗎，洋行也想插手，不怕貪多嚼不爛？”顏以薇道。

督軍想要王欽死，並不意味著督軍想要滅了王家。

王家是督軍妹妹的婆家，王欽隻是個不成器的子侄。

“買賣還怕多？”周君望道。

他從顏以薇這裡，已經得到了有用的訊息——顏以薇故意說給他聽的，否則他什麼都打聽不到。

顏以薇對他的路數很熟悉。她不想講的話，他詐不出來。

她怎突然對他這麼好了？

“……牧之是要打算出國嗎？我聽程姐姐講的。”顏以薇轉移了話題。

周君望：“是。不過，並非我逼迫他，他自己向我提的，打算去學點東西，將來能養活他自己。”

“我還以為，有你養活他就夠了。”顏以薇道。

周君望：“我是這麼想，也是這麼跟他說。他不信。年輕人，總以為自己能上天，也以為努力就有用。讓他試試吧。”

“好像你我很老一樣。”顏以薇道。

周君望：“‘老’是一種地位。你我自己討生活的人，的確是‘老’者。”

顏以薇笑道：“多謝您認可我。”

兩人開玩笑似的又聊了幾句。

顏以薇突然對他說：“新式的銀行，最近怎樣？”

“沒什麼動靜。怎麼？”周君望不解。

顏以薇：“我記得，城裡新式的銀行都屬於督軍府的，也有些是阿默的。他們最近沒什麼動靜嗎？”

“好像沒有。”

“那錢莊呢？你們青幫有錢莊的，最近打算做什麼？”顏以薇問。

周君望心中起了警惕，笑道：“我沒關心這個。我去替你打聽打聽？”

顏以薇：“也行吧。”

又笑道，“君爺，與其惦記旁人的洋行，不如看看錢莊和銀行最近在忙什麼，說不定更賺。”

還說，“我打算把手裡的房子都賣掉，拿到現金，也在銀行和錢莊上賺一筆。您如果有了訊息，及時告訴我，互通有無。”

周君望微愣：“我真不知道。”

“您去打聽打聽。”顏以薇道。

吃了飯，顏以薇回去時，白霜已經在門口等候。

顏以薇沒喝酒，隻是中午沒睡覺，晚上吃飯又和周君望鬥智鬥勇的，她腦殼疼。

“……先埋下一個引子，看看能否釣景仲凜上鉤。”顏以薇對白霜說。

再讓景仲凜犯錯一次。

犯一個極大的錯誤，督軍就不得不放棄他。

西府和老宅如何保他都不行，督軍會下定決心送走他，而且五年內絕不會接回他。

她的目的就達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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